淡墨、师恩钊山水中的虚静与呼吸

砚楷诗书画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淡墨、师恩钊山水中的虚静与呼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文/砚楷</b></p><p class="ql-block">师恩钊先生的墨,是从北方天地间沁出来的。那不是静止的墨,不是禁锢于砚池的墨,而是被燕山夜雨浸透、被太行晓雾浸润、被昆仑冰雪擦亮过的墨。他的笔一落纸,墨就活了——浓墨向下扎根,凝成危崖的铁、古松的骨、深壑的影;淡墨却向上飘浮,化作绕岭的云、出岫的烟、接天的气。淡墨并非余韵,而是一种独立的生命,是北派山水暗中跳动的脉搏,是雄浑躯体中流淌的温柔血液。</p><p class="ql-block">北派山水向来以“实”立骨。范宽以斧劈皴劈出终南沉厚,李唐以焦墨堆出万壑峥嵘,墨色如铁如铜,铿锵作响。师恩钊先生却执意要在钢铁的脉络间开一扇窗——让淡墨像月光般洒进来,像春雾般漫进来。他的《太行云起》中,主峰以三重浓墨铸就:焦墨刻崖,重墨皴石,浓墨点松,山体俨然如北地巨人;而山间那三缕淡墨云雾似仙人衣带——第一重尚可见碎石隐约,第二重已化作清气盘旋,第三重则完全融入天际,唯余风的轨迹与光的呼吸。这淡墨不是虚空,而是让山体开始呼吸的灵窍。</p> <p class="ql-block">看他作《远山含黛》,如参禅悟道。近石如铁,枯草飞白,苍凉可触;中林似梦,疏叶参差,墨色明灭;远山则淡极欲无,唯有一抹花青如天外回音,染出山魂的微蓝。这哪里是画山?分明是借山之形,捕捉天地间那些看不见的事物——记忆、遥望、眷恋与期许。</p><p class="ql-block">有些人以为淡墨是减法,是删繁就简的余韵,而师恩钊先生的淡墨却是加法——为山岳叠加灵性,为岩石注入温度,为风景安放回想。《雪域晨光》中,钛白堆出的雪峰凛冽如刀,而雪影处那几丝淡墨勾勒的,不是阴影,是光之足迹、是雪之私语、是石之梦痕。这墨极淡,却让整座雪山变得透明——仿佛能看见冰层下春天的胎动。</p> <p class="ql-block">较之倪瓒空亭枯木的冷逸,师恩钊的淡墨始终带着人间的温度。他的《溪山行旅》中,旅人牵着马走向淡墨深处,不是遁世,而是归家;他的《幽谷禅音》里,溪声松涛皆化作墨韵层次,虚白处不是空无,而是容纳天籁的共鸣箱。这淡墨中有道家虚静,却不止于虚静——更藏着儒家的人间情意,以及禅宗的活活泼泼。</p><p class="ql-block">师恩钊先生曾说,他的淡墨是“从山河里捡来的”。在太行山顶,他看见雾与山交替成为虚实主角;在昆仑月下,他目睹雪与影彼此诠释存在与消隐。这些天地间的辩证法,最终都沉淀为他的墨法——不是技法,而是心法。</p> <p class="ql-block">看他的画,需以诗心相映,浓墨是名词,是山石松泉的实体;淡墨却是虚词,是语气、是呼吸、是连接万物与心灵的介词。没有虚词,再坚实的名词也只是呆滞的字块;没有淡墨,再雄浑的山水也难成意境。</p><p class="ql-block">《星河映岳》可谓其虚实哲学的巅峰——近山如铁,中云似梦,远天则淡入宇宙。金粉星子飘浮于极淡墨色中,仿佛时空的叹息。山岳虽伟,终是星河中的一粟;墨色虽淡,却能包裹整片苍穹。</p> <p class="ql-block">这或许就是师恩钊先生最动人的贡献:他为北派山水注入了温润的灵性。北方山水向来雄浑刚健,他却用淡墨为铁骨系上云纱,为巨石配上雾珮,让雄伟而不失温柔,刚毅而暗藏悲悯——似北方汉子,纵使手握钢刀,怀中仍可揣着一捧月光。</p><p class="ql-block">当你静立画前,终将明白:那淡墨虚白处,不是留空,而是邀约——邀你走入墨色深浅之间,成为画中的一块石、一棵树、一片云,甚至一缕呼吸。至此,虚实再无边界,物我皆融于同一片山河气象之中。</p><p class="ql-block">师恩钊先生的淡墨境界,终究是一场无言的诗歌。以天地为笺,以心墨为笔,为我们留下了一片可供灵魂散步的旷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