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p><p class="ql-block">——抗日救亡歌曲和我的家——</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也喜欢唱歌，但他总在忙，而且我们童年时，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奔波，所以难得有机会听到他的歌唱。</p><p class="ql-block"> 可是，有一首歌是他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教会我们的，那就是《新四军军歌》：</p><p class="ql-block">“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孤军奋斗罗霄山脉，继承了先烈的殊勋。……八省健儿汇成抗日的铁流，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p> <p class="ql-block"> 陈毅元帅起草、集体改编的这首军歌，一开口就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唱起他，仿佛又看见叶挺将军率领的北伐军独立团血战汀泗桥、勇夺武昌城。又看见中央红军长征出发后，留在中央苏区的陈毅、瞿秋白、何叔衡、方志敏、贺昌、毛泽覃……一众领导人和一万六千红军战士（加上伤病员和非战斗人员共约三万），在艰苦卓绝中坚持了三年游击战。领导人中唯一的幸存者陈毅，留下了红色巨篇《梅岭三章》【注7】。</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残存下来的南方游击队，整编成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陈毅挥毫作词，当然是绝对的不同凡响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之所以教我们唱这首歌，是因为他当年也是海外归来投笔从戎的青年知识分子（三十年代高中生）。1938年，日军轰炸广州，同胞生灵涂炭。血气方刚的他，找到八路军办事处，坚决要求参军抗战。后来，北上奔赴延安抗大途中，被编入了李先念的队伍（后编为新四军五师），由此浴血奋战在敌后。</p> <p class="ql-block"> 在铁与火之中，他参与创办鄂豫边区抗战报《七七报》，像一把把投枪掷向敌伪，似一把把火炬点燃军民的战斗激情。李先念师长赞誉它是“我们的政治大炮”。</p> <p class="ql-block"> 他带领锄奸队，肃清边区的“第五纵队”。他参加对日伪军的战斗。</p> <p class="ql-block"> 抗战胜利后，他参与了解放战争的第一场大战《中原突围》。他带领中原解放军干部团的一支部队，拼死掩护边区政府的“老头队”突围。杀出宣化店、杀过平汉路，三昼夜无粒米入肚，鞋磨稀碎赤脚冲杀。硬是从30万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突破一关又一关、杀过一山又一山，最终完成司令员亲授之命【注8】，将180多名“老头”护送出重围。然后，他奉命南下，参加南方的武装斗争直至解放。</p> <p class="ql-block"> 当然，铁汉也有柔情的时候。当他在革命队伍中遇到了那个她、爱上了她，这个他向那个她求婚时，唱的是王洛宾词曲的《可爱一朵玫瑰花》【注9】。这个他将最后一句“哎呀呀 我们相依歌唱在树下”改成“哎呀呀 今天你就嫁给我吧”。</p><p class="ql-block"> 于是，那个她欣然接受了！</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顺理成章地就有了我们这些后人。</p> <p class="ql-block"> 父亲总是在忙，很少听到他的歌声。但偶尔在特殊的场合，他会唱起家乡的“咸水歌”（山歌）——他脱下军装跟随将军大使黄镇出使国外，在国庆联欢晚会上唱过。回国后，他曾在家中复述那时的情景，并开怀唱过。我无意中学会了两首，其中一首虽然和许多山歌一样没有歌名，但是很有味道（以下是粤语）：</p><p class="ql-block">“靓啊嘅菜，靓啊嘅瓜，真抵买。（漂亮的菜，漂亮的瓜，真便宜。）生炒荷兰豆，全凭镬共油喔。（生炒荷兰豆，全凭锅和油呀——深一层意思是：有锅、有油，还要靠火候的把握）兜多佢几兜，落多几滴生油，唔慌唔滑溜啊。（多炒几下，多搁几滴花生油，就不怕不滑溜啦。）……</p><p class="ql-block"> “咸水歌”里，流淌着家乡鱼塘、桑树、蔗林、稻米、瓜果……物产丰饶的气息。那是他念兹在兹的故里，也是他为保卫家乡而投笔从戎的强大动力源泉。当年，他从海外归来扛枪打日寇。后来，又为国拓展外交背井离乡。就像希腊神话中那个泰坦巨人安泰俄斯，只要脚后跟接触祖国大地，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再再后来，日月如梭，但所有的那些抗日救亡歌曲、军歌、唱颂美好的歌，都融化在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血液里，化作终其一生为国为民的信仰和力量。</p><p class="ql-block"> 如今，二老已经驾鹤西去。但是，我依然能听到他们在天堂里回响的歌声：</p><p class="ql-block"> “……冒着敌人的炮灰</p><p class="ql-block"> 前进！前进！前进！进！”</p><p class="ql-block"> 祈望这歌声一代一代地传唱下去……！</p> <p class="ql-block">【注7：陈毅的《梅岭三章》如下：</p><p class="ql-block">断头今日意如何，</p><p class="ql-block">创业艰难百战多。</p><p class="ql-block">此去泉台招旧部，</p><p class="ql-block">旌旗十万斩阎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南国烽烟正十年，</p><p class="ql-block">此头须向国门悬。</p><p class="ql-block">后死诸君多努力，</p><p class="ql-block">捷报飞来当纸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投身革命即为家，</p><p class="ql-block">血雨腥风应有涯。</p><p class="ql-block">取义成仁今日事，</p><p class="ql-block">人间遍种自由花。】</p><p class="ql-block">【注8：司令员李先念亲自向父亲下令，“……少一个，杀！”】</p> <p class="ql-block">【备9：歌曲《可爱的一朵玫瑰花》，是西部歌王王洛宾于1939年改编自哈萨克民歌《都达尔与玛利亚》的歌曲。原曲忧伤，王洛宾将其改编成欢快热情的爱情歌曲，传唱四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