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动声色的陪伴

郝新顺

衰老踮着脚来的时候，

风里都裹着猝不及防的凉。

老酒馆的笑声突然漫过来——

王哥的手掌拍在肩上，

唾沫星子溅在的确良上。

那年的热乎气，

比酒还烫。

年轻时总信，

朋友是钉在日子里的桩。

老李儿子的喜字没贴好，

我攥着带油污的工资，

追着自行车链条的响。

张姐的眼泪落在我手背，

说这辈子都记着这份忙。

那时的热闹啊，

能把三条街的夜照亮。

直到风真的刮过来，

才懂热闹是纸糊的墙。

老李的支吾绕着新车转，

张姐的电话挂得比风快。

王哥的背影拐进小巷，

比秋霜还佝偻的脊梁，

躲得比当年的承诺，

更慌张。

我在楼下蹲成一截枯木，

搪瓷碗突然撞响手掌。

“花该换土了”——

她把温乎的小米粥塞过来，

指尖拂过枯叶的轻，

比安慰更懂我的伤。

原来有些陪伴从不用讲，

是凌晨五点飘满屋的药香，

是冬夜攥在我手心的暖水袋，

她自己的手却冻得冰凉；

是黄昏总亮着的客厅灯，

是递过来的老花镜，

架在鼻梁上的光。

电视里说“陪伴是告白”，

我转头看她穿针的模样。

灯光在针脚里绕啊绕，

绕回年轻时的晚上——

我踩着夜色进门，

她总笑着把热饭端上，

从不说等了多久，

只说“快吃，还烫”。

老友散了就散了吧，

黄昏本就该替掉白昼的亮。

她牵着我的手走下楼，

夕阳把影子拉得好长。

“明天去看菊花？”

“好啊。”

风里的暖，

比当年酒馆的酒，

更绵长。

五言.绝句藏头诗.无言相伴

无语粥汤暧，

言轻意自绵。

相看霜鬓里，

伴月共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