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小厮的忧郁（31）

韩际中

小厮的忧郁(三十一)

韩际中

暑热又悄悄来临，小厮每每走出校园，头上顶着这轮大太阳就吃不下饭。今年的天儿也的确和往年不同，热得要命。早饭还算有食欲，午饭和晚饭都是一个馒头就饱了，再也吃不下。

六月份，各科章节复习都已结束，进入综合阶段。模拟考试一个接着一个，每次考试总会有许多遗憾。各科老师老师发的卷子如雪片一样，做不过来，只能有选择地挑重点做。

文科的东西在于归纳，小厮归纳的英语、历史、政治、语文积累了好几个大本子，有时间就翻翻。小厮整理最好的是数学笔记。因为数学老师讲的类型题都很典型，可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做题多了会有一种成就感，在枯燥中发现趣味。凡是数学留的卷子就一定先做，不会就问，所以小厮的数学成绩在全班也是前几名。

晚自习回去的时候，原来卖包子的黑妮娘俩都做好热乎的米饭和菜等在栅栏外。小厮天天下了自习，就去拿饭盒买上一份，吃得很香。形成习惯了，好像一天不吃就睡不好觉。把胃安抚好也是填补心理空虚的一种方式吧？难怪有人要喝酒，喝酒就非要喝醉。其实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寂寞。什么人最清醒？饥饿的人呗！他饿得睡不着觉他才失眠。小厮吃完就能睡得很快，崔生说饭里面也有酒精成分，对人有少许的麻醉作用。

小厮醒的也很早，常常四点左右就睡不着了，也没有必要折磨自己，偷偷起来，尽量不弄出动静，以防吵醒室友。把房东家的门反身挂好，直奔教室去看书去了。有一次房东阿姨听到了动静，以为小厮起夜，等了好久没回来，出去一看，原来已经走了。

教室的钥匙还有云海洋有一把。

有时小厮来教室的时候，云海洋已经不知来了多长时间了。等小厮在座位上坐好，云海洋便伸伸懒腰来到讲台上，手里拿着黑板擦当话筒，开始了他的歌舞表演。

“周末午夜莫徘徊，请到苹果乐园来。欢迎你流浪的小孩……”每每看到云海洋忸怩作态夸张的表演，小厮乐得前仰后合。

“午夜里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了一首歌，那是你我早已熟悉的旋律，在我遗忘的时候，你依然还记得……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云海洋的确有些音乐天赋，不考音乐学院可惜了！小厮常常被这优美的歌声所陶醉。精神也为之振奋起来。

“ 可爱的女孩，我的热情像大海～每个水珠为你滴，每个浪花为你开～你可明白……想起你来， 看看大海，想起你来， 多么开怀～什么时候你才表现你的情意，对我表现你的爱…… ”小厮觉得云的演唱水平丝毫也不比那些歌星逊色。只不过缺少包装罢了。他觉得云就是一块歌星的料，放在这里太可惜了。说不上哪一天云海洋唱歌会大红大紫。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多年以后，云海洋的歌声还萦绕在小厮的耳畔。感谢云海洋吧！他给情绪低落的小厮以莫大的安慰。也正是云海洋，让他在贫乏的音乐领域知道有天王和歌后，有小虎队组合，有港台和内地，有摇滚、美声和民族。还知道有费翔、谭咏麟、费玉清、邓丽君这些歌星。最起码他不再是个纯“乐盲”。云海洋的习惯是每天只唱一首歌，而且绝不重复，这让小厮每天都有新鲜感，每天都充满期待。

一曲演唱终了，尽管台下鼓掌的只有小厮一个人。云海洋还是非常专业地谢幕，他要让谢幕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学习。

等到五点，教室里学习的同学渐渐多起来，云海洋和小厮就融汇在这人群里，找不到自己的模样！等到六月十五号以后，天气热得发狂，往年没有这种现象。上午九点以后，教室就像蒸笼一样。每个同学都做了一个简易的扇子，边学习边扇风。每个老师来上课，都讲了一身汗，下课赶紧跑。

九十人的大教室，即使开着窗子也不管用。有体质弱的同学中了暑，又是吃药又是打针，还影响学习。所以下午的自习课，很多同学都背着书包，或是拿着书，到学校附近苗圃的树林里或烈士陵园里面去看书学习。

小厮也是个图清净的人，也经常晚饭后，出去一个人背书。直到外面擦黑才回教室里去学习。在教室里闷头学习久了，他的两个太阳穴疼，甚至两腮上的挂钩都疼。室外学习大大缓解了这种学习压力。但室外学习有一个缺点: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好分心、走神，小厮有时容易产生幻想，尤其想起尤香的时候。他幻想自己丢下高考，丢下所有的一切，去和尤香一起去过清贫而甜蜜的日子。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谁也看不到。要么就是尤香的父亲彻底好了，尤香又能上学参加高考了。他和尤香携手进去同一所大学，一同去一个地方工作。多美啊！但这毕竟是幻想，现实就摆在这里。自己已经决定了，高考完就去看尤香，告诉她自己不管考到哪里，都要和她在一起，让她不要灰心丧气，燃起生活的希望之火。为了尽力摆脱这些幻想和杂念，使自己全力以赴地应对高考，小厮还是晚饭后回到教室里学习，尽量少出去。

和同学们在教室里学习，注意力就集中了。除非自己太阳穴疼得厉害了，就要放松放松，出去走走。越是着急就会越容易出状况，小厮先是脸上的青春痘一下子多起来，后来就是嘴起泡，再后来就是脖子上长了疖子。

在房东阿姨的劝说下，为了防止疖子扩大化影响高考，小厮才去诊所打了三天针。终于在高考之前好利索了，小厮有种大难不死，拨云见日的感觉。照毕业像，班主任的考前动员以及所讲的考试各种注意事项，让人感觉到高考真的马上到了！

高考之前放假五天。这五天假虽然学习照常像上自习一样，城里的同学也到教室学习，但时间上随便了，这样大大缓解了精神上的压力，这样可以放松了很多。

每天下午约上几个同学，男女都有，去校园外的林荫路上，说说笑笑，畅谈未来，然后回到教室学习！悠然自得，没有了对高考的恐惧感。

7月6日下午，教育局全体人员倾巢出动，还抽调了其他学校的一部分教师，全部开进林海一中，布置考场。同学们课桌里的书籍、用品一律清空，桌上贴上考号，门上贴上了封条。楼门口和大门上挂出大条幅，画上隔离区。阵势吓人。

小厮和几个室友晚饭后去考场溜达，查看自己的考场。六班的考场竟然在楼后面的平房里，小厮的位置在前排刚进门的位置，也挨近前窗。很多住宿生的家长在高考之前来看望孩子，领着买好吃的，吃点有营养的。散散步，安慰安慰，放松放松。校园里，大道上，到处可见。小厮自己买好考试备品，也买点罐头之类的，安慰一下自己。

老师叮嘱过，考前不要乱吃东西，防止食物中毒。上届有个同学，学习特别好，是能考重点大学的水平。考前买了一瓶饮料喝，没想到饮料瓶是装过农药的，装饮料的时候没有刷干净，导致食物中毒，住进医院。结果考试就泡汤了，今年他重读，前两天又被车撞坏了腿，听说夹板还没去呢，要带伤上考场了。

崔生在老丈人家吃过晚饭，他女朋友送他回来叮嘱他早点休息就走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对大家说：“才七点睡啥觉啊？越睡早越睡不着，我领你们去溜达。”

小厮和李向白、郑庚就跟着出去了，后来项单于也追来了。他们去苗圃的小道上散步，天南地北地瞎侃。崔生说往事真他妈不堪回首啊，去年的高考，我英语一点也没学，就在涂卡的时候依次涂了正弦、余弦、正切、余切几个曲线，英语作文也没写，结果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得了零分。按数学概率算也应该有25%的正确率啊，今年我刻苦学了一年英语，咋着也能考个三、四十分吧？李向白说:“不止，你弄好能得五、六十分，多了不太可能。”

小厮问:“去年你和最低线差多少？”

崔生说:“别提了，就差五分！你说恨人不恨人？我对象以前从来没考过我，结果高考高我20分。”

项单于说:“怨你心理素质不好！”

“啥素质啊？就看发挥，”郑庚撇撇嘴，“老天让你点儿高，你一看啥题都会。老天让你点儿低的时候，会的题也发蒙。”

崔生有点悲戚:“女朋友今天下了最后通牒，今年我要考不上，就分手。”大家立刻议论纷纷，说：“太不仗义了吧？好歹也谈了好几年了。”也有人说：“这社会就这么现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后来大家一致安慰说：“崔哥，没事的，这次一定能发挥好。”

回住所后，八点多，大家都早早准备休息。李向白说:“哥们们啊，我这脑灵素还不少呢，都帮吃点啊，高考以后就没用了。”

郑庚说:“我这蜂王浆还不少呢，谁愿喝就来喝啊！”

崔生说:“谁没有咋的？我两样都有！”

小厮说:“我没有，但我怕那么高级的东西给我脑袋整不灵了。”

大家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慢慢都睡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