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辰，总有光

边青

昨日孩子升了初三。这原是极平常的事，在我们家却有些不同。当初择校时，便是冲着北辰中学那“贯通培养”的名头去的。所谓贯通，是初中两年赶完三年的课程，高中再读四年，直通大学。可惜我们家的孩子到底没能“贯”上去，只得按部就班，读这传统的初三了。

新班级是由未贯上去的孩子们合并而成的，倒成了个特别的集体。校方亦极重视，初三教师全换作了更有经验的毕业班老师。班主任姓桑，是市里的优秀班主任。校长姜先生竟亲自带物理课，颇令人意外。我因加入了家委会，昨日便以家委的身份，参与了开学前的清扫布置。

清早微雨，八点半未到，我们已聚在校门口。桑老师和家委会主任泽惠妈妈领头，一行人冒雨进了教室。扫地、擦窗、排列桌椅，各司其职，竟配合得十分默契。正忙碌间，忽见两个女学生提着粉笔盒进来，说是桑老师特地请来布置教室的。问起来，原是我们班上喜欢美术的同学，自愿来为同窗们描画新学期的第一份礼物。

两个小姑娘不言不语，只站在黑板前一左一右细细描绘。一个勾勒字形，一个调配色彩，配合得极是默契。待我们拭净最后一张课桌时，她们也完成了作品——左侧“向上生长”与右侧“深耕自己”八个大字婷婷立在黑板上，每一笔都透着青春的热力。底下还绘着破土而出的嫩芽，向着阳光伸展腰肢，与彩色粉笔绘就的文字相映成趣。

讲台高处新悬了四个大字：“净、静、敬、竞”，笔力遒劲，是桑老师特意为孩子们准备的。后来开家长会，桑老师逐一讲解四字含义，说“净”是环境与心灵的洁净，“静”是求学的心态，“敬”是对知识与他人的尊重，而“竞”则是与自己赛跑。说到黑板上的寄语，桑老师微笑：“这是老师给新同学最真诚的祝愿。”

教室后墙上，“做最好的自己”七个红字占了整面黑板，俨然成了这新集体的座右铭。每个孩子的亚克力名牌立在课桌上，透明光亮，正面刻着姓名与“格致高远，思行方圆”，反面则是“精致、精准、精进、精神”与“自醒、自律、自觉、自由”。我摩挲着那光滑的表面，心想这小小的牌子，竟承载了如许期望。

下午姜校长开动员会，在六百人报告厅里，黑压压坐满了家长与学生。姜校长说话很是实在，不讳言中考之重要，亦不避讳我们这些孩子未能进入贯通班的遗憾。但他又道：“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谁能笑到最后、笑到最甜，才是真正的成功。”话虽平常，在此刻听来，却别有意味。座中家长多有点头称是者。

会毕，孩子们往食堂吃饭去了。但见他们三三两两走在雨后的校园里，阳光恰好洒在他们肩上，给青春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们从报告厅出来，竟发现雨住了，阳光破云而出，照在湿漉漉的操场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点。那光也照在校园西侧的假山瀑布上，水珠从石间跌落，每一滴都发出银色的光芒，宛如无数碎钻在跳动。教学楼的红砖淋了雨，此刻被阳光一照，格外鲜亮。三三两两的家长站在光里说话，脸上也映着光。

忽然想起北辰中学的宣传口号——“向北辰，总有光”。当初择校时，便是被这句话打动了的。如今看来，这光不独是名校的光环，亦不只是贯通班的捷径，而竟是这雨后的阳光，是课桌上的亚克力名牌，是黑板上的青春寄语，是校长的一句实在话，是家长们忙碌的身影。

孩子们放在北辰，原是可安心、放心、省心的。而我既为家委会一员，日后自当多参与班级事务。助力学校便是助力孩子，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大抵如是。

雨既霁，光满地，向北辰而去，前面自有光明。贯与不贯，何须太过计较呢。那黑板上的新芽既已破土，便只管向上生长，深耕自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