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玉米

来过

<p class="ql-block">我家种的糯玉米从六月吃到七月,二十多天后,田里的笨玉米也成熟了。尽管数量有限,但收玉米的程序一样不少。砍倒了玉米杆,掰掉玉米苞,再将剥下来的玉米粒晒干保管。女亲家春天就对老王说,没有农药化肥的玉米面香甜粘稠,要给她留一半带到儿子家早晚熬粥。</p><p class="ql-block">临去加工面粉那天,按老王指示,我把口袋里的玉米搬到门外,拿来簸箕、小匾子,干瓢非常自信地操作起来。颠簸箕时最好要有点风,可那天早晨,几乎没有一丝的风,玉米在阳光房已经晒到焦脆,轻轻一颠,玉米粒就像跳虫似的纷纷蹦了出去,即使这样,我也没有停下手里的簸箕。</p> <p class="ql-block">估计是玉米在簸箕里“稀里哗啦”的声音吵醒了老王。不一会她就下楼了,看到满地的玉米粒,又抓一抓簸箕里的玉米,手上粘着一层灰白的皮麸。“问你能不能簸干净,你说能。这满地的玉米像种的一样!”邻居也插话说:“看老高拿簸箕簸粮食,还以为是个老把式呢,”“哪里会呢,是逞能的,不是我生病没力气,谁还指望他!”</p><p class="ql-block">老王感冒多天了,发热咳嗽还吃不下饭。她看我无法完成任务就硬撑着端起了簸箕。簸箕口在老王手里扇合起来了,或前或后、或上或下地颠起,玉米里的麸皮与上下翻飞的玉米在半空中不断分离,像有一阵无声无息的小风把麸皮吹走,而金黄色的玉米又一粒不漏地落到了簸箕中间。这样循环往复的一通操作,簸箕里剩下的就是干净的玉米了。一簸箕,两簸箕,三簸箕……一会功夫,口袋里的玉米已所剩无几了。</p> <p class="ql-block">对于簸箕我是非常熟悉的。小时候家里吃的粮食,无论是用自家的石磨还是到加工点上用机器磨,母亲都会先把粮食拿到风口地簸一簸。有时候父亲也会帮忙,但是经常簸的不太干净还要母亲返工。那时候的粮食泥土多且杂质大,簸起来很费力气,有时簸着簸着风就停了或风向变了,母亲就不停地挪地方。簸箕簸出来的都是一些草糠,土坷垃、稗米子,哪怕簸掉几个谷粒母亲都叫我们去捡起来。捡迟了,成群的鸡鸭就会一哄而上。</p><p class="ql-block">我家人口多,粮食消耗大,簸箕在我家就是一件常用的工具。而端簸箕最多的就是母亲。我也经常会被母亲的簸箕声吵醒,因为母亲都是趁早上有风时清理粮食里的杂物。有时候加工完的稻米里掺杂着一些草籽或沙粒,母亲就叫我们到跟前,说小孩子眼尖,看得清也捡得快。爱听好话的我赶紧去帮忙。有时午饭后母亲还要端着簸箕,坐到门槛上捡一会,可捡着捡着她就打起了盹。看到母亲打盹,我就会说妈妈你又“点豆子”啦!母亲一惊,就会从困意中醒来,继续在簸箕里划拉。</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中后期,我们与父母分了家。就很少听到母亲颠簸箕的声音了。九十年代初我们带着孩子离开乡下去了县城,像簸箕这类的用具基本就不用了。自从回到了乡下,老王又重新开始置办了大匾子,小匾子,柳条小笆斗,簸箕这些常用的东西。有了这些用具平时用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尤其上了岁数的人喜欢吃粗粮,也会经常买些五谷杂粮。有时还在小镇上买些芝麻榨些香油,在清理晾晒这些谷物时,像簸箕这些用具就派上了用场。</p><p class="ql-block">每次置办这些用品用具时,老王都会反复端详几回,边看边说起她的母亲或婆婆当年为了添置这些东西的经过,每当看到这些熟悉的用具,我也会联想到父母当年居家过日子的点点滴滴,想到他们每天面对的那些家务活。那时候,他们想的做的就是一家人能吃上饭,吃饱饭。特别是操持生活的母亲,一年四季,无论寒夏春秋,无论睛天还是下雨,操劳的心,忙碌的身影一刻也不会停歇。</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人们生活自在、轻松,粮食早已充裕,城里人的主粮都到米面专卖店里买了吃,什么“老娘舅”,“五常大米”等品牌米随时可以买到;乡村居民即使是把粮食拿到粮油加工点加工,那加工出来的米面都是精细的,成套加工设备可以把米、糠、麸、杂质严密分离。那天,我把我和老王费了好大力气簸出来的那几十斤玉米,拿到加工点加工时,人家听说后都笑了,说现在的机器第一道工序就是脱皮,再脏的粮食经脱皮鼓风分离后就像给粮食洗了一个澡。</p><p class="ql-block">在小镇上,在许多农户家,簸箕仍然是筛选谷物的首选小农具,种田的人尤其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对老物件有感情,他们也不会轻易拿着谷物到机器上捣腾。这些用具哪怕一年不用一两回,按种田人的习惯,都要把它们放置妥当。因为,这些用具是过日子人离不开少不了的。就我来说,看到这些用具,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些物件不仅仅是手边的一个个物件,它还蕴含着中国人独有的,充满无限生机的烟火气。</p> <p class="ql-block">簸箕,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称谓,有的地方叫撮箕,有的地方叫畚箕。它与其同类一样,不仅是中国农耕文明的一部分,同时也融入了传统手工艺术的许多新元素。它的艺术价值已经远远超过实用价值本身。</p><p class="ql-block">簸玉米,我没有成功。没事的时候我再向老王学习。我相信,簸好簸箕应该不是太难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 自拍+网图(鸣谢原创)</p><p class="ql-block">2025年9月1日(天泉小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