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生死一瞬间

成舟渡雲

人们常说生死就在一瞬间，但又有多少人真正体会过，这一瞬间的重量？

曾经我就因为耽误了瞬间，而一条生命就瞬间湮灭在了那条排洪渠里。而那次没能完成的救人动作，成了我余生中最沉重的包袱。生命有时像那指缝间的流沙，一个瞬间的耽误或者犹豫，就可能永远失去抓住它的机会，留下遗憾。

2002年，那是一个傍晚，晚饭后。一个客户说有空正在厂里，让我将送货的单据送过去对账。

路程不远，我头盔都不戴骑上摩托车就出门了。将到客户厂区，在那条T字路口处，见一大姐瘫坐在那条河渠边沿上呼天抢地的叫换着。我急忙停下摩托车，朝河里望去。糟糕，有人落水，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一只手露出河面在挣扎，无助地想抓住什么。我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落水的是孩童，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应该是小孩的母亲。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人，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看情形，小孩应该是从那个破损的围栏处，不小心掉落河中。这处围栏破损已存在很长时间了，又正处于T形路的拐弯点，也不见相关部门维修，隐患一直存在，现真的发生了事故。

情况危急，但为了减轻在水里的阻力方便施救。我急速脱下鞋袜，正要往河中跳去，猛的又想起那些重要的票据，还有手机钱包，担心遗失，我又转身打开摩托车尾箱，将这些物品放入锁好。

等我做完这些，回到河边上朝里一看，也只是耽误了十多秒的时间，河面上已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只留下那位大姐绝望的痛哭声，还有几位热心的路人徒劳地抓着长竹竿朝河面上探索着。我呆立在河沿上，看着那2米多高的河壁，还有那不知深浅的河水，跳不跳下去呢？

落水者已不见踪影，堤深夜黑，跳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我心情沉重，默默地穿好衣裤鞋袜，黯然离开。

第二天，才知道落水的是位女工，那个大姐与落水者是亲戚关系，同在一间工厂工作，当晚从附近的工厂下班。回家的路上，骑着自行车，不知什么原因朝这个河堤的缺口冲落河中。

早上，专业救援人员继续下河搜寻，最后在离落水点五百多米外的水闸处，打捞起落水者，遗憾的是由于溺水时间过长，已没有了生命体征。我心中满是自责与遗憾，如果当时我能果断一点，如果我没有浪费那黄金般的十多秒，也许现在的她正与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在上班路上。

事后，心情平静之时，我评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当时我及时地跳入河中，能有把握救起落水者吗？能保证到自身安全吗？经过事后冷静的分析，显然不能。首先我对落水者的身份判断错误，最初以为是孩童，救助落水成人的难度与危险值，那是比施救孩童高出数倍值的。另外那条河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排污河，其实是排洪渠。水一直是流动的，而且水深湍急，河壁光滑而且没有坡度。我也只能通过这些客观因素来安慰自己，以求心里好过些罢了。

但许多年过去了，那只探出河面的小手总会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会想起那个瞬间，那个落水者最后挣扎时激起的水花，还有那河面的波光都会刺痛我的眼睛。

这种自责像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我常想，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不会毫不耽搁地跳下去？我如果跳下去了，结局又会如何呢？跳与不跳，那一个瞬间都已改变了多人的命运。只是原本不同的结局，已永远定格在我脱外套放置物品的那十多秒时间里。

我常会想起那句话——“当一个人要做一件事时，但没有成功，那一定是因为老天在暗中保护他，而在阻止”。我也只能在这句话中，得到减轻心中的自责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