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咏叹调

永远的微笑

城市就是一座城堡钢筋水泥浇铸或租或买一套房子勉强才算挤得进来城堡的门户自由开放要想长期居住大不易还必须有谋生的饭碗体制内的，一辈子的那叫铁饭碗东一榔头西一棒锤患得患失朝不保夕的那叫底层谋生爱之则为之计深远下一代差距更为悬殊自家孩子连高中考不上别人家的儿女硕博连读更有甚者出国留学几代人三五十年的积累那条鸿沟泾渭分明房价是头凶猛的野兽有的人在它面前瑟瑟发抖全身可怜的几个铜板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张进入城堡的通行证 （2025.08.31.） 附录：卡瓦菲斯（C.P.Cavafy，1863-1933），希腊现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一、《墙》 没有考虑，没有怜悯，没有羞耻，他们在我周围筑起一道道围墙，又厚又高。现在我坐在这里感到绝望。我不能再想别的了：这命运啃噬着我的心——因为我在外面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当他们筑墙的时候，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但我未曾听到建筑工的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不觉中，他们把我与外界隔绝了。 二、《一个老人》 在喧闹的咖啡厅尽头，他的头垂在桌子上，一个老人独自坐着，面前摆着一份报纸。在老年悲惨的平庸中，他想起那些他没有好好享受的岁月他拥有力量、口才和容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很老了：他看到了，感觉到了。然而就在昨天，他似乎还是个年轻人。间隔如此短暂，如此短暂。他想到“谨慎”，它怎样愚弄他，他怎么总是相信——多么疯狂——那个骗子说：“明天。你有的是时间。”他还记得被抑制的冲动，被牺牲的快乐。他失去的每一个机会现在都在嘲笑他毫无意义的谨慎。但是太多的思考，太多的回忆让这老人头晕。他睡着了，他的头靠在咖啡桌上。 三、《阿喀琉斯的马》 当他们看到帕特洛克罗斯死了——那么英勇强壮，那么年轻——阿喀琉斯的马开始哭泣：它们不得不面对的这件死亡的作品将它们不朽的本性深深地扰乱。它们昂起头，甩起长鬃，用蹄子捶打地面，哀悼帕特洛克罗斯，看到他死了，毁了，现在只剩下肉体，灵魂已经消失，无力抵抗，没有一丝呼吸，转身离开生命，回到广大的虚无。宙斯看到那些不朽的马的眼泪，感到难过。“在珀琉斯的婚礼上，”他说，“我不应该这样轻率行事。如果我们没有把你们当作礼物就好了，我不幸的马。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置身于可怜的人类，命运的玩物中间。你们没有死亡，你们不会变老，然而短暂的灾难却在折磨着你们。人类把你们卷入了他们的痛苦之中。”但这是为了永恒的死亡的灾难那两匹雄伟的骏马才流下了眼泪。 四、《祈祷》 大海将一个水手吞没在它的深处。他的母亲，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她在圣母像前点燃一支高烛，祈祷他能尽快回来，能遇见好天气——她的耳朵一直听着风。在她祈祷和恳求的时候，那圣像听着，庄严而忧伤，知道她所等待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五、《蜡烛》 即将到来的日子站在我们面前像一排点燃的蜡烛——金黄、温暖、生动的蜡烛。过去的日子落在我们身后，一排阴郁的被掐灭的蜡烛；离得最近的还在冒烟，冰冷，融化，弯曲。我不想看它们：它们的形状让我悲伤想起它们原来的光亮，也让我悲伤。我看着前面我那些点燃的蜡烛。我不想转身，因为害怕看到，害怕，那条黑色的行列多么迅速地变长，那些被掐灭的蜡烛多么迅速地增多。 六、《第一级》 年轻的诗人伊夫门尼斯有一天向西奥克里托斯诉苦：“我到现在已经写了两年了却只创作了一首田园诗。这是我唯一完成的作品。可悲的是，我看到，诗歌的梯子实在是高，高极了；从我现在所站的这第一级我永远无法爬得更高了。”忒奥克里托斯回答：“这种话都是错误的，是亵渎神明。只要能站在第一级上就应该让你高兴和自豪的了。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小的成就：你已经缔造了一项荣誉。即使是这第一级也已经远远超出俗世很大的距离。站在这个梯级上你已经有自己的权利成为思想之城的一员。而成为这个城市的公民可是一件困难的、不寻常的事情。它的议会充满了立法者他们不受任何骗子的欺骗。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小的成就：你已经缔造了一项荣誉。” 七、《老人的灵魂》 在他们疲惫破旧的身体里居住着老人们的灵魂。这些可怜的东西是多么不快乐他们悲惨的生活又是多么无聊他们颤抖着，多么害怕失去那种生活，他们是多么爱它，那些困惑而矛盾的灵魂，——既好笑又可悲——坐在他们衰老破旧的皮囊里。 八、《窗户》 我在这些黑暗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个空虚的日子，我来回转圈试图要找到窗户。当一扇窗户打开，那将是一种极大的安慰。但是这里找不到窗户——或者至少我找不到它们。也许我最好不要找到它们。也许光明会成为另一种暴政。谁知道它会暴露出什么新的东西？ 九、《声音》 声音，被爱和理想化的声音，那些死者的，或者那些对我们来说就像死者一样失去了的人的声音。有时它们在梦中对我们说话；有时在思想深处，心灵会听到它们。当它们的声音在一瞬间返回我们生命中最初的诗的声音——就像夜晚的音乐，也随之远去，渐渐消失。 十、《单调》 单调的日子一个接着一个同样单调。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然后又会再次发生，同样的时刻来了又去。一个月过去了，又带来另一个月。很容易猜到前面是什么：所有昨天的烦闷无聊。而明天最终不再像是明天。 十一、《城市》 你说：“我要去另一个国家，去另一片海岸，找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城市。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注定是错的我的心被埋葬了，好像死了一样。我的心灵在这里还能腐烂多久？无论我转向哪里，无论我看向哪里，我看到的都是我生命的黑色废墟，在这里，我荒废了这么多年，彻底毁掉了它们。”你找不到一个新的国家，找不到另一片海岸。这座城市会永远追逐你。你将走在同样的街道上，在同样的社区里老去，在这些同样的房子里变得白发苍苍。你会永远结束在这座城市。不要寄希望于其他地方：没有你的船，也没有你的路。既然你在这里浪费了生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在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地方，你也已经毁掉了它。 十二、《事物终结了》 被恐惧和猜疑所支配，心情烦躁，眼睛惊恐，我们拼命地寻找出路，计划着如何避免那不可避免的危险，它是如此可怕地威胁着我们。然而我们错了，前方并没有危险：信息是假的（或者是我们没有听到，或者是没有正确地理解）。另一场我们从未想象过的灾难，突然，猛烈地降临到我们身上，趁我们毫无准备——没有时间了——把我们彻底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