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家坐落在渤海湾畔,土地盐碱化严重,洼地广布,村庄稀疏,粮食产量常年低迷,人们无奈地称这里为“苦海沿边”。在那个“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尽管大兴农田水利基本建设,进行土地平整改造,但受自然条件的制约,仍有一片片“碱光滩”寸草不生,荒凉贫瘠。然而,就在这些泛着白花花“碱嘎巴”的滩地上,却倔强地冒出零星的野生海葚子,仿佛是大地不甘沉寂的绿色生命宣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海葚子棵是落叶灌木,匍匐生长于地面,形似黑枸杞植株,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长姿态。它满身结节与刺刺,形态不拘一格,随地而生。春来新绿,夏绽白花,秋结硕果,四季轮回中自成一景。它的小叶细密,花虽微小却洁白素雅,果实初为青翠,渐次转红,终成紫黑如墨的“黑珍珠”,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一见便生口腹之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海葚子的顽强,令人叹服。它不惧盐碱,不畏干旱,也不怕水涝,是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全能型”植物。在其他果树难以存活的恶劣环境中,它却能旱涝保收,年年结果。每逢秋收时节,下洼劳作的人们,在辛勤劳作之余,总不忘采摘几把紫红鲜嫩、多汁诱人的海葚子,权当是大自然赐予的慰藉,解渴提神,滋味甘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那个“一大二公”的年代,物资短缺,生活较为清苦。散工之后,社员们能搞点“小自由”,便是采摘些海葚子这样的野果。用草帽子兜着,带回家去,分给孩子们当零嘴。那一颗颗紫黑果实,不仅是孩子们眼中的珍品,更是一家人难得的甜蜜记忆。如今回想起来,那份朴素的滋味,早已深深刻在心底。特别是海葚子做馅儿包的炀面饺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每每想起一道手一道手做馅的情景,就象是创作艺术品一样,大人们动作干脆而利落,洽到好处,严然舞出了一把厨房秀。还有那刚刚蒸熟的大蒸饺,胖胖的肚子,薄薄的皮子,细细的褶子,格外的醒目诱人,加之那咸甜口儿的味道,总是让我欲罢不能,围着厨房转圈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岁月如梭,如今,回老家机会不多,但总想把握住每一次的相汇交流,看看现在的农村风景,问问过去的大洼事情。随着土地改良和农业的不断进步,昔日的“碱光滩”早已变成良田沃土,庄稼丰登,生活富足。然而,那曾经倔强生长于荒滩之上的海葚子,却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成了记忆中的“见不着的‘海葚子’”。它没有消失,只是被时代悄然掩埋,只在老一辈人的讲述中,依稀可见那片盐碱地上一抹倔强的绿意与甘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