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比在《小雅》中的应用（之一）

道不远人

排比在《小雅》中的应用（之一）

——从文学体裁的视觉谈谈风、雅、颂的分类(22）

排比是指将结构相同或相似、意义相关、语气一致的三个或以上的短语、句子甚或段落成串排列，以达到强化情感表达、增强词句节奏感、韵律美和语言气势、 更全面地展现事物特征、深化内容内涵与主旨的目的，它是诗词、歌赋、散文、小说等一切文学作品乃至议论文中常用且多见的一种修辞技法。排比句在《小雅》中可以随手拈来，可谓俯拾皆是，其特点是紧密贴合“雅”诗的庄重性与实用性，核心可概括为以“叠章叠句叠字”“复沓排比”为骨架，服务于情感抒发、场景铺陈与礼仪表达。

如《鹿鸣》三章开篇“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以“呦呦鹿鸣，食野之+植物”的固定句式排比，仅替换“苹”“蒿”“芩”三种植物，既保持了排比的韵律美，又反复渲染宴饮嘉宾的庄重与欢洽，凸显了宴饮场景的丰富性和礼仪之美。《伐木》中“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等句，以“伐木+动作/场景”的相似结构形成排比，反复铺陈伐木、宴饮的场景，强化了亲友相聚的欢悦氛围。

又如《杕杜》。它是一首叙写女子盼望久久未归的出征丈夫的焦虑、悲苦的心情，她的思念从暖阳普照的春日到花木茂盛的秋季而仍不见丈夫归来，以致最后只好去占卜，讨个好彩头以求得心理安慰的闺怨之辞。诗四章各末尾三句“日月阳止，女（你）心伤止，征夫遑止！”“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即将归来）止！”“檀车（用檀木做的车）幝幝（破败貌），四牡痯痯，征夫不远！”“卜筮偕（“偕”：通“嘉”，美好，好事）止，会言（合言，都说）近止，征夫迩（不远）止！”反复以“心悲（伤）”+她臆想中丈夫“遑（忙，忙碌）止”“归止”“不远”“迩（近，近处）止”等状态形成排比，使女子思夫之苦的情感表达更具层次感与感染力。

再如《蓼萧》中“既见君子，我心写（放下）兮。”“既见君子，为龙（‘龙’：通‘宠’）为光。”“既见君子，孔燕岂弟（非常愉快和乐）。”“既见君子，鞗革忡忡（马辔上饰物下垂放松状）。”等句，以“既见君子”+“我”的心理感受和行为的排比句，使朋友相见时的喜悦心情达到了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程度：见到了君子，我的心情是多么舒畅！见到了君子，我感到无比自豪和荣光！见到了君子，我是多么快乐愉悦！见到了君子，我轻轻的放松了马缰！

下面以《菁菁者莪》《南有嘉鱼》《无羊》三首诗为例详论之。

先说《菁菁者莪》。

本诗是一位女子见到她心仪已久、日夜思念的情人而心中充满无限欢乐所写的一首短歌，共四章16句64字。照录如下：

菁菁者莪

菁菁（茂盛貌）者莪（野菜名，莪蒿），在彼中阿（山坳）。

既见君子，乐且有仪（仪容，气度）。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水中小洲）。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土山，小山丘）。

既见君子，锡（通“赐”）我百朋（两串贝壳，古代货币）。

泛泛（漂浮不定）杨舟，载（沉）载浮。

既见君子，我心则休（喜，高兴）。

本诗利用排比技法增强比兴效果。“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菁菁者莪，在彼中沚。”“菁菁者莪，在彼中陵。”诗中用三个“菁菁者莪”十（场景）的排比句，场景依次从山坳到小洲，再到丘陵，层层递进，通过繁茂浓郁的莪蒿比喻女子与男子炽热而浓厚的情感。这是其一。

其二，诗中接“既见君子”句后用了四个的排比句，使情感如层层浪涛般递进，强化了女子“既见君子”时无比喜悦的心情，极大的增强了主题内容的表达效果。“既见君子，乐且有仪。”“既见君子，我心则喜。”“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既见君子，我心则休。”等句，先说“我”所见到的这位男子仪表堂堂有风度，因而“我”心中充满无限欢畅；接着又说“我”所见到的这位男子送我两串（朋）珍贵的贝壳，因而“我”无比高兴。

根据原诗本义，将其译成《相见欢》词如下：

相见欢•菁菁者莪

莪蒿繁茂在山窝，有情哥，风度翩翩而至与天和。 舟横渡，人倾慕，赋心歌。海贝百朋赠我乐呵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