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妈妈89岁的那年秋天，我带她去启东恒大海上威尼斯小住，午睡后，我推着坐轮椅的妈妈在小区里闲逛，刚准备过桥，妈妈的眼睛突然盯着桥头两侧的雕像，身体像被烫着似地往后一缩：“这小区不好，太下流了，怎么会有光身子的女人！”她说完还左右看看，生怕被别人听到，又好像怕被雕像女神听见。我忍不住笑了，她却把头转向另一边，说了一句“伤风败俗”。妈妈几乎没有“接受”的余地，只剩下本能的闪躲。在她眼里，西方文化不是另一种生活方式，而是一连串“光身子女人”“袒胸露背”的惊骇画面。她不会去想艺术史、审美差异，只把它们简化为一句“下流”。不是排斥，而是根本进不到她理解的框架里。笑话的根子，是把“身体”读成了“色情”，把“开放”误认作“放荡”。</p><p class="ql-block"> 我笑够了，推着她往回走，海风把她的碎发吹得乱蓬蓬的，妈妈还在小声嘟囔：“你们以后也不要在这里住了，会受影响的”。我嗯嗯地应着，却在心里把她这句话悄悄收好——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准备学她的声调对她说一遍，让她笑笑，老来的岁月，能把一次脸红变成一辈子的乐子，那洋雕像也算是立功了。</p> <p class="ql-block">92岁时的妈妈</p> <p class="ql-block">今年妈妈94岁了，衷心祝愿她身体健康，开心过好每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