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知识手册》阅读笔记（三十一）——第四章楹联的修辞第三节运用文字修辞（中）

恬安居士李静芳

十五、增损笔画字联

例如，有一副某寺庙里的对联：

日落香残，去掉凡心一点；

炉火已灭，且把意马站边。

据说，这庙里原来香火兴旺，因长老外出云游，小和尚却把香火弄得冷落不振。小和尚为了招揽香客，请来一位读书人在山门上写了这副对联。联语表面上是劝善，实际上是骂小和尚不轨。上联“香”字落“日”，剩“禾”字；“凡”字去掉一点，为“几”字，“禾”下加“几”即为“秃”字。下联“炉”旁灭“火”，再站个“马”字，是“驴”字。上下联合起来即为“秃驴”，是骂和尚的话。

十六、嵌字联

（一）嵌字，可以分为整嵌和分嵌。

所谓整嵌，就是将某个词语完整地嵌入联中。例如有一副清代挽苏昆名丑

杨鸣玉、斥责李鸿章联：

杨三已死无苏丑；

李二先生是汉奸。

中日甲午海战后，李鸿章因战败受到“褫去黄马褂”的处分，后又因屈辱投降，与日本签订卖国的《马关条约》而受到人们的唾骂。当时，扬州苏昆名丑杨鸣玉（又名杨三）在演出《白蛇传》“水斗”一场时，故意对穿黄色外褂出场的鳖精打诨道：“娘娘有旨，攻打金山寺，如有退缩，定将黄马褂剥去!”观众心领神会，满堂哄笑。不久，杨三被李鸿章（排行第二，故人称其为李二先生）迫害，悲惨死去。有人写了这副对联，悼念杨三，怒斥李鸿章。

所谓分嵌，就是将某一词语拆开，分别嵌入联中的有关位置。又可分为纵嵌、横嵌、合嵌。

纵嵌指将某词语拆开，在上下联单联中，将该词语嵌完。因为对联一般用竖写，

故称为纵嵌。纵嵌又可分为顺序纵嵌，不按顺序纵嵌。

按顺序纵嵌，如：

史鉴流传真可法；

洪恩未报反成仇。

洪承畴降清后，庆祝六十岁生日时，他的一个门生披麻前来吊唁，并献上以上对联。上联把“史可法”三字分嵌于首尾；下联运用谐音的手法，把“洪成仇”（承畴）三字分嵌于首尾。

不按顺序纵嵌，如：

玉骢马，少年场，白眉世家，一代文宗传季子；

金叵罗，合欢酒，黄花门第，三秋韵事斗玲珑。

此联见刘叶秋《艺苑丛谈》，为清人方尔谦题赠马文季和罗韵秋结婚的喜联。马文季为桐城古文家马通伯的少子。“白眉”：三国蜀汉时马良兄弟五人，俱以“常”为字，良字季常，眉中有白毛，才学尤高，时谚曰：“马氏五常，白

眉最良。”罗韵秋家喜养菊花，颇多异品。此联分别说新郎新娘，拆嵌马文季、罗韵秋的姓名，并把两家的风范、结婚的时间等概括无遗，清新流畅，吐属文雅，令人称绝。时人称方尔谦为“联圣”，由此联可见其手笔之高妙。

横嵌指将某词语拆开分别嵌在上、下联相应的位置中。因为对联一般用竖写，故而称为横嵌。横嵌又可根据它在联语中的位置分为首嵌、腹嵌、尾嵌。

将某词语嵌在上下联开头的，叫首嵌。例如山东泰山黑龙潭西溪石亭联：

龙跃九霄，云腾致雨；

潭深千尺，水不扬波。

将词语嵌在上下联中间各种位置的，统称腹嵌。例如某地风月亭联：

无风烟焰直；

有月竹荫寒。

将词语嵌在上下联未尾的，叫尾嵌。例

如某地树山亭联：

坐看流水长亭树；

远望斜阳去路山。

合嵌指将某词语拆开分嵌在上下联中，只有将这些合起来，才能成为一个整体。合嵌又可分为按顺序合嵌和不按顺序合嵌。

按顺序合嵌的，例如一八四四年，清代朝臣赠道光帝寿联：

元后亶聪明，二百载继继承承，顺天心，康民物，雍和其德，乾健其身，嘉惠普众生，道统昭羲农尧舜；

维皇增福寿，亿万季绵绵翼翼，治功懋，熙绩勋，正直在朝，隆平在野，庆云辉五色，光华联日月星辰。

这副对联中，从上下联第三分句起，每分句句首嵌入清代从开国至道光六个皇帝的年号，即顺治、康熙、乾隆、嘉庆，道光。

不按顺序合嵌的。如：

大道本无私，仲尼立己，耶稣救人，能熔铸

中西，方称圣学；

(嵌“大、中、学”三字)

冶城多古迹，曼倩风流，芷斋儒雅，凡名垂简册，皆是吾师。

(嵌“冶、简、师”三字)

这是杨东莱为大冶中学简师题写的对联。

（二）按照传统的习惯，从所嵌的字在对联中的位置，嵌字联又可分为十多种。

1、鹤顶格。又叫凤顶格、虎头格，也叫顶头格。即将所需嵌的字列在上下联的

第一字。

例如南京秦淮河天韵楼联：

天仙都化美人来，问上界琼楼，可有六朝新乐府？

韵事不随流水去，听后庭玉树，依然十里归秦淮。

又如，邓小平任八路军一二九师政委时为战士们作的对联：

列为无产者；

宁不革命乎？

2、燕颔格，又名凫颈格。

例如，成都桂湖升庵殿联：

老桂披离，六招荒烟怆往事；

平湖潋滟，一湖积水想伊人。

又如，孙中山题广东梅县松口爱春楼联：

博爱从吾好；

宜春有此家。

3、鸢肩格。又叫鹿颈格。

悲哉秋之为气；

惨矣瑾其可怀。

4、蜂腰格。五言联嵌在第三字，七言联嵌在第四字。

例如，蔡锷赠小凤仙联：

此地之凤毛麟角；

其人为仙露明珠。

5、鹤膝格。例如，今人刘振武所撰的一副祝寿联：

年年共祝南山寿；

岁岁欣开北海樽。

(南北)

6、凫胫格。七言联在第六字。长于七言的在倒数第二字。

例如，湖北武昌岳庙联：

老奸终古分尸，鬼斧神斤，劈开桧树；

快事一时抚掌，风欺霜虐，压倒秦头。

7、雁足格。又叫燕足格、雁尾格。例如，清人秦大士题杭州岳王庙联：

人从宋后羞名桧；

我到坟前愧姓秦。

这副对联见近人吴恭亨《对联话》卷十一《杂缀》。据说，乾隆时，杭州秦大士状元及第，趾高气扬。当他回到杭州时，知府故意设宴于岳飞墓前，为状元公洗尘。席间，众官绅请状元公为岳飞庙题联，分明想窘辱他。秦大士心中明白，挥毫写成此联。写罢，掷笔而去。

8、魁斗格。

例如，四川青城山上清宫联：

上德无为，行不言之教；

大成若缺，天得一以清。（上清）

9、蝉联格。

黛螺淡点三分翠；

玉髻斜簪一抹红。

（翠玉）

10、云泥格。上联第二字和下联倒数第二字。例如：

饮酒愿人容我醉；

怡情与子赏花开。

（酒花）

11、轳辘格。即将所需嵌的字，列在上联第一字，下联第二字，或上联第二字、下联第三字，……以此类推。也可以是，列在下联第一字，上联第二字，或下联第二字，上联第三字……以此类推。

如“醉山”酒楼联：

地喜四时常醉酒；

楼无一面不当山。

12、卷帘格。即将所嵌的字，列在上联末字，下联倒数第二字，或上联倒数第二字、下联倒数第三字……以此类推。也可以是，列在下联未字，上联倒数第二字，或下联倒数第二字，上联倒数第三字……以此类推。如嵌任意字“袍、到”联：

草色侵来袍袖底；

花香飞到酒樽前。

13、鼎峙格。此种格式中所嵌的字必须是

三个字，把这三个字排成三足鼎立之势。或是上联头尾各嵌一个字，下联中间嵌一个字，或是上联中间嵌一个字，下联头尾各嵌一个字。也可位置不拘。例如：

梅香桃艳人皆羡；

好鸟名华世所珍。

（梅羡华）

又如：

跨风乘龙终有日；

安居乐业在斯乡。

（龙安乡）

位置不拘的，如“玉壶春”茶馆联：

新诗玉局松风作；

大隐壶公杖履春。

14、碎锦格。此种格式嵌的字必须是四字或四字以上。将所需嵌的字，分别列在上下联，位置不拘，上下联所嵌的字也不必相对或相等（当然相对或相等亦可）。

例如，有一副题广东清远县飞霞洞三仙殿联：

清游古寺三仙殿；

远览飞霞两洞天。

15、双钩格。此种格式所嵌的字必须是八个字。将所需嵌的字，列于上、下联的首尾。位置不拘。如广州“海山仙馆”联：

海上神山；

仙人旧馆。

16、押尾联。即将所需嵌的两字或两个以上的字，连续置于下联句尾。如上海“小有天”闽菜馆联：

道道非常道；

天天小有天。

17、晦明格。即将所需嵌字或者在上联明嵌，在下联暗示；或者在上联暗示，在下联明嵌。例如：

阶下举杯邀明月；

篱边信步赏花开。

（酒花）

上联暗示“酒”字，下联明嵌“花”字。

又如：

携酒与鱼游赤壁；

随风伴蝶赏东篱。

（酒花）

上联明嵌“酒”字，下联暗示“花”字。

18、兼用格。即将以上多种格式两者甚至两者以上兼用。例如，题广东南雄县大庾岭

梅关联：

南国风光推北粤；

雄州景色数梅关。

（南雄粤梅关）

（三）从所嵌的字是否重复，可分为单一嵌字联和重复嵌字联。单一嵌字联，已如前述。重夏嵌字联，例如广东梅县松口爱春楼联：

爱国爱民，玉树芝兰佳弟子；

春风春雨，朱楼画栋好居家。

再如，杭州西湖仙乐酒家联：

翘首仰仙众，白也仙，林也仙，苏也仙，今我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

及时行乐也，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还有一种重复嵌字联，是将重复的字连在一起，构成叠音词，如嵌人名“倩卿”联：

倩倩无言时顾影；

卿卿有意实怜才。

（四）从所嵌的词是否完整，又可分为完

整嵌字联和不完整嵌字联。完整嵌字联，已如上述，不完整嵌字联，如赞誉京剧艺术家盖叫天（原名张英杰）联：

英名盖世三岔口；

杰作惊天十字坡。

《三岔口》和《十字坡》是盖叫天演出的优秀曲目。嵌名“英、杰”“盖、天”，省去了“叫”字，为不完整嵌字联。又如：

博济群伦，挺身为民主，惊传凶讯增怨恸；

发扬正义，飞楫载和平，岂意黑暗赋魂归。

一九四六年四月八日，王若飞等十三人自重庆乘飞机回延安，不幸在山西黑茶山遇难。当时的西安情报处为悼念“四·八”烈士，撰写了这副挽联。所嵌“博、挺、发、飞”四字，分别指博古、叶挺、邓发、王若飞四位遇难烈士。

（五）从所嵌的字是否明显，又可分为显豁

嵌字联和隐晦嵌字联。显豁嵌字联，已如前述。隐晦嵌字联，如某人赠焦山僧人几谷联：

脱去凡心一点；

了却俗身半边。

这是一副析字联，去掉“凡”字中间一点和“俗”字左边的“人”旁，正是“几谷“二字。

（六）从所嵌的字来讲，可以嵌人名、地名、物名和其他专有名词，也可以嵌其他的词，现分别列举于后。嵌人名联：如：

从明，从顺，从清，三朝之俊杰；

纵子，纵孙，纵仆，一代岂凡人。

明末清初，江苏吴江金之俊（字岂凡），先任明朝的兵部侍郎，后又投降李自成的大顺政权，最后又任清朝大学士，是一个三朝“不倒翁”。他放纵子孙仆从奴役乡里，鱼肉百姓。因而有人写了这副讽刺联。

又如：

三强韩、赵、魏；

九章勾、股、弦。

数学家华罗庚写的这副巧联，内嵌物理学家钱三强和赵九章的名字，语意双关，妙语天成。

嵌地名联，如：

密云不雨早三河，虽玉田也难丰润；

怀柔有道皆遵化，知顺义便是良乡。

这副巧联内嵌北京附近八个县名，并形成特定联意。又如：

定安全之策，坐镇琼山，开乐会以会同官，统府州县群僚，独临高位；

澄迈往之怀，清扬陵水，佐文昌而昌化理，合万儋崖诸邑，共感恩波。

这是清代广东雷琼道道府大堂上的一副楹联，内嵌琼州道所属的十三个府县名称，顺次为：定安、琼山、乐会、会同、临高、澄迈、陵水、文昌、昌化、万州、儋州、崖州、恩波。

嵌药名联，如：

神州到处有亲人，不论生地熟地；

春风来时尽著花，但闻霍香木香。

嵌节气名，如：

天气大寒，霜降屋檐成小雪；

日光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

嵌书名联，如：

燕山磊落；

夜话千秋。

这是李苦禅、傅克挽邓拓联。

嵌剧名联，如：

不出力，便出钱，慷慨激昂，歼敌才消生死恨；

欲同归，且同乐，欢欣鼓舞，为君试唱凤还巢。

抗战时期，艺术大师梅兰芳等在成都演出《生死恨》和《凤还巢》等剧，筹款抗日。经济学家洪传经撰就此联，不仅妥帖地嵌入两出戏名，而且表达了当时全国人民坚决抗战、誓夺胜利的愿望。

嵌词牌名联。如：

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行来步步娇；

水仙子持碧玉箫，风前吹出声声慢。

这副对联见《解人颐》，是明代姚广孝出句，高启对句联。此联为高留姚同饮，命一妓佐酒时所作，既切眼前情景，又串六个词牌。

嵌年代联，如：

一代英豪，九州生色；

八年业绩，四海归心。

这是一九八四年春节中央电视台等举办的征联中的一副得奖佳联。

嵌年号联，如：

顺泰康宁雍然乾德嘉千古；

治平熙世正是隆恩庆万年。

这是清代嘉庆皇帝过生日时百官贺联中夺得魁首的一副寿联。传为广西北流

籍的状元李绍仿所作。

嵌字联，除嵌入各种普通名词和专有名词外，还可以将其他一系列的或有一定意义的字嵌入联中。

例如嵌入一系列的时间词和方位词联：

冬夜灯前，夏侯氏读《春秋传》；

东门楼上，南京人唱《北西厢》。

此联见清代人梁章钜《巧对录》卷六引《痂留篇》。上联出后，好长时间没人能对出下联。过了些时，南京来了个戏班在城楼上演戏，于是有人对出下联。《北西厢》即有名的元杂剧，用北曲来演唱。

又如嵌入一系列形容词和颜色词联（颜色词是形容词的一种，因在对联中比较重要，故通常单独列出）：

泪酸血咸，悔不该手辣心甜，只道世间无苦海；

金黄银白，但见了眼红心黑，那知头上

有青天。

这是何维题定远城隍庙联。联文既有巧趣，又有深意。

2025.8.30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