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a href="https://www.meipian.cn/5ft65im3"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蓝背心》第十五课劳动课上的蓝蝴蝶(下)</a></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果树的絮被夜雨洗得发亮,粘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上,像谁贴了层棉花糖。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阿强的座位空着,他的蓝背心还搭在椅背上,领口沾着块没洗干净的油渍。胖虎用胳膊肘撞我:“阿强该不会又逃学了吧?他娘昨天托人带话,说汇款单又没收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手指捏着课本边角发皱的纸,突然想起昨天放学,看见阿强蹲在邮局门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汇款单,邮局的阿姨说“地址模糊取不了”。他的蓝背心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泥,像只被雨打湿的小鸽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抱着作业本走进教室时,裤脚的泥点还没干透。她把阿强的空座位看了两眼,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牵挂”两个字,粉笔灰落在她的蓝丝巾上:“今天我们学这个词,意思是心里惦记着远方的人。”她的目光扫过我们,在阿强的座位上停了停,“就像风筝飞得再高,线还在手里攥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胖虎突然举手,肚子上的肉跟着晃:“老师,阿强他爹在广东打工,上个月的汇款单丢了,他娘让他来学校问能不能补。”他的蓝背心上还沾着晓敏绣的蓝蝴蝶,翅膀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我娘说,“在好多人都去南方挣钱,我爹也说开春要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教室里突然静了,连窗外的麻雀都不叫了。晓敏的辫梢扫过我的胳膊,她的红头绳又褪浅了些:“我爹也在深圳,去年寄回来的毛衣太小了,我娘改给弟弟穿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几颗水果糖,“这是我爹托人带的,说厂里的橘子糖比家里的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突然放下红笔,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原来好多同学的爹娘都在远方啊。”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本,翻开时露出夹着的邮票,“不如我们来写封信吧,把想说的话告诉他们。”</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阿强是第三节课才来的,蓝背心被雨水泡得发深,裤脚还在滴水。他站在门口喘着气,手里紧紧攥着张新的汇款单,边角被捏得发皱:“报、报告。”黎老师没问他去了哪里,只是把他拉到讲台边,指着黑板上的“牵挂”:“阿强,这个词会写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阿强的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笔画,像条在地上爬的蚯蚓。黎老师握着他的手重写,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长了两个树干的黄果树。“你看,”她轻声说,“竖钩要像风筝线,拉得再远也不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天下午的班会课,黎老师从办公室抱来摞信封和邮票,邮票上印着天安门,边角还带着油墨香。“把想念的话写下来,”她给每个人发了张稿纸,“不会写的字用图画代替,老师帮你们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晓敏趴在桌上画了幅全家福,三个小人手拉手站在黄果树下,她把爸爸的影子画得特别长,像能从画里伸出来摸到她的头。“我爹说厂里的机器轰隆隆响。”她用红铅笔给爸爸的衣领涂成蓝色,“我想告诉他,我会帮娘喂猪了,不用他总寄钱买饲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阿强的稿纸上只有三行字,笔画深得快要戳破纸:“爹,汇款单收到了。娘的咳嗽好点了。我数学考了78分。”他盯着“78”看了半天,突然用橡皮擦去,改写成“87” ,鼻尖上的汗珠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冬冬坐在最边上,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戳出个洞。他的爹娘在浙江做皮鞋,去年春节寄回来双红皮鞋,现在鞋跟磨歪了,他还天天穿着。“我不知道该写啥,”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娘上次打电话说,等我长高就回来,可我总不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走过去,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卷尺:“来,老师给你量身高。”卷尺拉得“哗啦”响,她用红粉笔在黑板上画了道线:“记住这个记号,下次长高了就再画一道,等爹娘回来,让他们看看你长了多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胖虎突然拍着桌子笑:“我爹说深圳的楼比黄果树还高,能摸到云彩!”他画了栋歪歪扭扭的高楼,楼顶站着个举着辣条的小人,“我要告诉他,黎老师不打手心了,改用粉笔头扔,比我娘的鸡毛掸子温柔。”</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笑着往他手里塞了颗橘子糖:“可不能教你爸爸学坏。”她的目光落在阿强的稿纸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枚邮票,上面印着只展翅的鸽子:“这个给你,听说贴这种邮票,信飞得最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放学时,晓敏把装着水果糖的铁皮盒塞进阿强书包:“我爸爸说吃甜的不想家。”阿强的耳朵尖腾地红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弹珠,里面嵌着片小枫叶:“这个给你,我爸爸说南方的枫叶是红的,像你辫梢的头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看见黎老师蹲在操场边,给冬冬补皮鞋。她的白衬衫袖口沾着黑鞋油,像落了只小蜜蜂。“这样就不磨脚了,”她用蓝布在鞋跟处缝了个小垫子,“等你爹娘回来,保准认不出这双鞋。”冬冬的眼泪突然掉在鞋面上,砸出个小小的湿痕:“老师,我娘会不会忘了我长啥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棵靠得很近的黄果树。“明天带张你的照片来,”她轻声说,“老师帮你寄给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早上,教室后的墙根多了个木盒子,上面贴着张红纸条:“远方的信”。黎老师把我们的信封整整齐齐码在里面,最上面放着本厚厚的邮票册,里面有天安门、黄果树,还有那只展翅的鸽子。“以后每周三,我们都来写封信,”她把阿强的信摆在最上面,“邮局的阿姨说,会帮我们盖个‘加急’的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阿强的数学作业本上,突然多了道红圈。他昨天改的“87”被黎老师圈出来,旁边写着:“下次争取真的考87”。我看见他把那张汇款单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上面的地址被他用铅笔描了又描,像在画条通往广东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果树的絮又开始飘,落在教室后墙的“远方的信”盒子上。晓敏的全家福旁边,多了阿强画的工厂烟囱,冬冬的身高线已经往上长了半指。黎老师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邮局,蓝布包里装着我们的信,像装着群扑棱棱的小鸽子。</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天我路过办公室,听见黎老师在打电话,声音轻轻的:“是阿强家吗?他爹寄的包裹收到了吗?里面有本算术练习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蓝丝巾上,丝巾上的黄果花纸瓣,好像真的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天的夕阳把操场染成橘子糖色,黎老师带着我们在黄果树下种了排小树苗。“这叫相思树,”她给每个树苗系上红布条,“等它们长高了,远方的人就能顺着树影找到家。”阿强系的布条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爸,妈”,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红色的小蝴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突然懂了,黎老师画在黑板上的“牵挂”,不是难过的事。就像晓敏铁皮盒里的糖,阿强课本里的汇款单,冬冬鞋跟的蓝布垫,都是系着风筝的线。就算爹娘在很远的地方,这根线也不会断——因为有黎老师帮我们攥着,有黄果树帮我们记着,有全班同学的信,一起往远方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阿强收到了爹的回信,信纸边缘卷着圈工厂的棉花,像朵不会谢的云。他在班会课上念信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玉米叶,可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我爹说,”他指着信上的字,“等相思树开花,他就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黎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手里的铁皮饼干盒里装满了邮票,阳光照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金子。黄果树的絮落在她的蓝丝巾上,她笑着说:“你们看,风正把咱们的信往南吹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天的风里,好像真的带着橘子糖的甜味,带着铅笔屑的清香,带着我们没说出口的想念,往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我摸了摸口袋里晓敏给的玻璃弹珠,突然觉得,就算爹娘不在身边,有这些牵挂系着,我们也像长了翅膀的黄果树絮,能飞得又稳又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a href="https://www.meipian.cn/5fvnzvec"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蓝背心》第十七课 蓝背心的战争</a></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