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乡愁

张水森

　　外面的秋雨还在那里淅淅沥沥的下着，房檐前的雨声滴答滴答，我站在窗前，斜倚在窗边，不禁陷入了乡愁...

我的老家，坐落在陕西省安康市紫阳县洄水镇营寨村，那里山高险峻，道路崎岖，经济条件虽不甚富裕，却承载着我全部的乡愁。

　　那里有我年迈的父母，他们的白发又添了几许？皱纹又深了几重？每念及此，心中便涌起难言的愧疚。那里有祖祖辈辈的坆塚，静卧在青山绿水间，守护着这片土地的血脉传承。那里更有我儿时的欢乐——在山野间追逐嬉戏，在小溪中摸螃蟹。

　　春看田头新绿抽。农人弯腰点豆，犁铧破开沉睡的泥土，露出深褐色的生机。山野间，桃李争妍，粉白相间，宛如天上云霞落凡间。溪边柳条抽新芽，鹅黄浅绿，在微风里摇曳生姿。最是那油菜花田，金浪翻滚，蜂蝶穿梭其间，忙碌中自有一番田园诗意。

　　夏听蝉鸣蛙鼓闹。午后蝉声如潮，忽高忽低，与远处山泉叮咚相和。傍晚时分，稻田里蛙声四起，此起彼伏，似在诉说丰收的期盼。夜深人静时，细听草间虫吟，唧唧啾啾，宛如大自然演奏的小夜曲。忽而雷声隆隆，雨打芭蕉，又是一曲盛夏交响。

　　秋收五谷满仓盈。稻穗低垂，金黄遍地，农人挥镰，汗珠在秋阳下闪烁如珠。果园里，柿子灯笼似的挂满枝头，石榴咧嘴笑红了脸。秋风起时，落叶纷飞如蝶，漫山层林尽染，红黄交错，好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夜幕降临时，家家户户飘出新米炊香，夹杂着丰收的欢笑。

　　冬藏围炉话丰年。雪花悄然而至，覆盖了田野，装饰了屋檐。炊烟在严寒中显得格外温暖，缓缓升向灰白的天空。屋内炉火正旺，煨着红薯，煮着粗茶，邻里围坐，讲述着今年的收成和来年的打算。虽是天寒地冻，却掩不住那份闲适与满足，静待又一个春天的到来。

　　四时轮回，农村各有其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在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演绎着永恒的生命乐章。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至今仍在梦中重现。

　　说来也怪，如今工作就在离老家不到百里的小县城里，这段在旁人看来咫尺之遥的距离，于我竟成了最难跨越的鸿沟。工作的牵绊，家庭的琐事，孩子的学业，种种俗务缠身，使得回乡这般简单的事，反倒成了奢侈。

　　每每得闲，站在县城高处向着老家方向眺望，总能看见那片连绵的群山。我知道，在那云深不知处，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时，胸中便会涌起一股热流，恨不得立即踏上归途。

　　回家的路，纵然崎岖难行，却感觉连呼吸都是甜的。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泥土的芬芳，炊烟的温暖，还有那漫山遍野的草木清香。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节点上，每一景都勾起往事的回响。

　　可惜这样的体验，如今一年中也难得几回。只能在电话里听听父母的声音，在照片中看看家乡的变化，在梦里重温儿时的欢乐。

　　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了些什么，总要失去些什么。我们在城市里安家立业，却把最珍贵的部分留在了故乡。那百里山路，隔开的不仅是地理的距离，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但愿今后能常回家看看，莫让这短短百里，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