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繁华上海。</p><p class="ql-block">崭新的住宅、宽阔的马路、干净的街道、整齐的行道树，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行人仍然拥挤，川流不息的车流，使这座城市显得更加繁忙。</p><p class="ql-block">光亚个子不高，人很消瘦，站在街道旁，手里的牌子缓缓举起又迅速放下，重复数次后，一挺他那细细的脖子，坚定地把它举过了头顶，牌子上写着：寻找十五年前的9月9日，在这丢了的女孩。</p><p class="ql-block">本就长得黑不溜秋，才一周的时间，光亚的脸色变得更暗，被憔悴、无望和累包裹着，脑袋一天比一天低垂，腰也挺得没那么直了，有时又突然抬头挺胸。那块牌子却始终倔强地立在他的头顶，给人一种纹丝不动的错觉。</p><p class="ql-block">一天傍晚，有位满头银丝，西装革履的老伯来到跟前，站在光亚的侧面，在他眼里光亚显然还是年轻的，和颜悦色连发三问：“年轻人，我关注你已经好几天了，你在找人啊？她是你什么人呢？怎么弄丢的？”</p><p class="ql-block">光亚扭头仔细打量着老伯，见他穿着讲究、气度不凡，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有些局促：“我…我…我……”</p><p class="ql-block">老伯见状，把目光从光亚脸上移开，用手指着马路对面：“你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对面那家‘阿娘面馆’看到没有，最醒目的那家，我请你吃面。”</p><p class="ql-block">“这不太好意思吧！”老伯的盛情让光亚感到难为情，黝黑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脸色也因此生动了一些。</p><p class="ql-block">“没关系的，就一碗面，走吧！”老伯说话语速本就不快，放得更缓，以示真诚。</p><p class="ql-block">光亚跟着老伯穿过繁忙的马路走进“阿娘面馆”，馆里坐满了客人，前台年轻的老板娘看见俩人热情地招呼：“季教授！您来啦，还带来了客人，这客人已经在对面站了好多天了，里间的小包厢空着，您去那儿吧，我马上来！”</p><p class="ql-block">“谢谢！”季教授点点头没有往里走，靠近光亚轻声问：“年轻人，您贵姓啊！”</p><p class="ql-block">“我叫佘光亚，佘太君的佘，光明的光，亚洲的亚。”</p><p class="ql-block">“光亚！你会喝酒吗？”</p><p class="ql-block">“会一点！”</p><p class="ql-block">“老板娘！两碗黄鱼面，前两天存放的酒帮忙拿一下，再帮忙配上几碟小菜，哦，卤牛腱子要一碟！”季教授走近前台吩咐，店里忙得很，省得老板娘来回跑。</p><p class="ql-block">“好的呢，季教授，谢谢您！我马上叫后厨做！”老板娘笑脸如花。</p><p class="ql-block">“光亚，请坐！不用拘束，我是教授，教音乐的，笛子是我的特长……”正说着，老板娘来了：“季教授先喝点茶，特意为您泡的，龙井。”</p><p class="ql-block">“老板娘真周到，我这小兄弟口一定渴了，谢谢！”</p><p class="ql-block">“来，光亚，先喝点茶吧！”季教授端起茶杯，轻轻地“呼呼”吹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咻咻”喝了两口。</p><p class="ql-block">光亚没有喝茶，在外奔波近二十年，也泡茶，要等茶微凉再喝，从未喝过烫茶。季教授见了起身出了包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光亚，这是温开水！”</p><p class="ql-block">光亚起身双手接过，站在那里一饮而尽：“谢谢您，教授！”</p><p class="ql-block">“坐坐坐，不用客气！”季教授右手抬起，做着坐下的手势。</p><p class="ql-block">这时，服务员来了，热腾腾的面的鲜香味，一下子就在小包间弥漫开来，光亚感觉肚子确实是饿的厉害，不再客气，稀里哗啦把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季教授才吃了没几口，停下筷子：“味道怎么样？”</p><p class="ql-block">“太好吃了，我也是开小餐饮店的，这种味道没吃到过，鲜，这鲜味用味精鸡精做不出来。”光亚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一天的疲惫消散殆尽。</p><p class="ql-block">“这面由黄鱼骨熬制，是宁波舟山一带野生小黄鱼，鲜美无比，配上煎炸过的去骨黄鱼肉，是上海面食中的‘高档’代表，这店在老百姓中间还流传着一个别名，叫‘鲜掉嘴面馆’。价格也还行，客人很多，我也是这里的常客，偶尔也带女儿来吃。”</p><p class="ql-block">“来，倒上酒，这里的小菜也不错，比较精致。”</p><p class="ql-block">光亚站起来，从季教授手里接过酒瓶看了一眼：“教授！好酒啊！我来倒吧，您坐！”</p><p class="ql-block">倒满酒，光亚并没有坐下，双手把酒杯举在胸前，人向前倾：“教授！您请一个陌生人又吃又喝，借您的酒，我敬您一杯，您随意，我干了！”</p><p class="ql-block">教授抿了一口酒：“光亚，多吃菜，肚子吃得饱，精神才会足。”一碗面对于正值壮年的光亚来说，显然是不够的，埋头吃起了桌上五碟令人馋涎的精致小菜。</p><p class="ql-block">“光亚，喝酒！”季教授举杯，抿了一小口，光亚一仰脖子酒杯又空了。</p><p class="ql-block">“酒慢慢喝，夜晚时间很长！”</p><p class="ql-block">“没事的，我喝酒很快的，快酒快上头，喜欢这种感觉，不过教授放心，我喝酒从不失态，最多醉了睡觉，也很少见，教授！再敬您！”靠近光亚一边的菜，碟已空，季教授一边的，光亚未动。</p><p class="ql-block">一杯一两酒，三杯酒下肚，光亚情绪显然高涨起来：“教授，我吃饱了，酒也差不多了。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城里人，而且还是一个大学教授，我也会吹笛，我来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给您助助兴。”说着就拿起了身旁的背包。</p><p class="ql-block">“哦…你会吹笛？改天吧，这里不太适合，打搅别的客人！”</p><p class="ql-block">“对对对，酒喝高兴了，您慢慢吃，我再喝一杯，回答您先前的问题吧！”季教授一提醒，光亚意识到有点激动，用手拍了拍脑门，让自己保持镇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