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在绝境中的黑暗与光明——《艽野尘梦》读后感

九九重阳

<p class="ql-block">  我已经忘记我是从什么渠道知道清末民初“湘西王”陈渠珍所著的回忆录《艽野尘梦》的。我从网上买来此书,读罢之后,内心感慨万端!</p><p class="ql-block"> 这本书真实记录了陈渠珍1909年至1912年间在西藏的军旅生涯、与藏族少女西原的生死恋情,以及清王朝覆亡之际,他率部从西藏绝境徒步返回内地的传奇经历。著名藏学家任乃强先生对这本书的评价是:“书中写的人奇、事奇、文奇,文字既实在又娓娓动人,西藏游记无出其右者。”</p><p class="ql-block"> 确实,直到读完最后一个章节,我的心仍被书中那片苍茫的“艽野”与那段凄美的“尘梦”紧紧攫住。陈渠珍笔下的这段非同寻常的记录,是一幅用生命、鲜血与至情绘就的画卷,是在清帝国黄昏余晖的悲凉底色下,关于爱、生与死的悲壮交响。</p><p class="ql-block"> 陈渠珍是湖南人,1907年秋,俄国,英国势力觊觎西藏,外患入侵,西藏局势开始动荡不安。1909年7月,陈渠珍所属的清军奉命援藏,清剿了恩达、江达、工布等地的叛乱,后又远征波密,屡建大功。驻藏期间,他与藏族少女西原结为夫妻。</p><p class="ql-block">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西藏,进藏川军中的哥老会组织积极响应,杀死清军统帅罗长䄎后,他们欲拥戴陈渠珍为首领,而陈渠珍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决定弃职东归,于是,他决定偕湖南同乡士兵及亲信共115人取道青海回中原,途中向导自己也迷了路,带领这支队伍<span style="font-size:18px;">误入羌塘无人区,后来连向导也偷偷溜了,他们只好路途辗转,断粮数月,过着炼狱般的生活,经过九死一生的艰难跋涉,一百多人的队伍到达青海时,</span>仅剩11人生还……</p><p class="ql-block"> 书中展示的这场回归之路是一场在“生命禁区”里与死神角力的极限挑战:零下数十度的酷寒、断粮绝水的饥饿、迷失方向的绝望,乃至“人相食”的惨剧……正是在这极致的恶劣环境里,人性的善与恶都被放大,西原对陈渠珍的无私奉献与爱情的光芒也愈发璀璨夺目。</p><p class="ql-block"> 书中的西原已经不再是文学作品里柔弱的女性符号。她是荒原上的守护者,是陈渠珍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她以惊人的智慧与毅力,在绝境中觅食、守护火种、分享体温,甚至在陈渠珍濒死之际,将维系生命的最后口粮留给他。她的爱,无关风花雪月的誓言,而是“我愿为你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决绝,是“只要你在,我就有活下去的力量”的信念。这段血色浪漫,因诞生于极致苦难,而拥有了直击灵魂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羌塘的艰险是对这群人生存上的考验,清朝覆亡这一宏大历史背景,则为整个故事赋予了更深沉的悲剧底色。辛亥革命的浪潮击碎了清廷在西藏的统治,让他们这些前朝军官的身份瞬间变得危险而尴尬,七个月时间里,陈渠珍带领的百余人的队伍在死亡线上挣扎,心中唯一的念想是“归家”——回到那个属于大清帝国的故乡。然而,当他们历尽万难抵达西宁时,等来的却是“皇帝退位,天下共和”的惊天消息。这种强烈的错位感与荒诞感,令人窒息。他们拼死守护的“旧世界”,在他们挣扎求生的过程中,已然化为历史尘埃;他们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归途”,终点竟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新世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作为曾数度走过羌塘无人区的援藏干部,我对书中的绝境挣扎有着更深刻的共情。如今再踏上这片土地,曾经的“生命禁区”已通平坦的公路和铁路,当年陈渠珍一行人拼尽全力只求“活下去”的地方,如今的我们正为“更好地发展”而努力。这份跨越时空的对比,让我心中满是敬畏:我们如今安稳的生活,不是凭空而来,是无数像陈渠珍、西原这样在绝境中坚守人性微光的人,用苦难与坚持换来的;我们珍视的真挚情感,也并非理所应当,是那些在生死边缘仍选择善良与守护的灵魂,沉淀下的精神遗产。</p><p class="ql-block"> 《艽野尘梦》的价值,不只是记录一段对我们来讲并不遥远的历史,更让我们知道,无论身处何种绝境,人性的光明从不会彻底熄灭。正如西原用爱与勇气照亮了陈渠珍的归途,只要我们守住内心的善意与坚守,便总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艽野”,让“尘梦”成为有温度、有力量的生命印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