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年华

愚者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十五岁的女画家林素衣正端坐在红木画案前，一支狼毫在宣纸上轻盈舞动。她身着靛青色真丝旗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成熟女性的优雅曲线。

画室弥漫着墨香与茶香。四面墙上挂满了她的作品：怒放的红梅上栖息着俏皮的山雀，墨荷间穿梭着灵动的锦鲤，还有在紫藤花下嬉戏的翠鸟。每一幅画都记录着时光的痕迹，见证着她从青涩到醇熟的艺术旅程。

她的短发利落而时尚，几缕银丝在鬓角若隐若现，反而平添了几分知性魅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温柔，时而端详案上的白瓷盆中的兰草，时而凝神于笔下的画作。当她俯身作画时，眼镜微微滑落鼻梁，她便用染着淡淡墨痕的食指轻轻推回。

画案上陈列着她的作战工具：一方端砚中蓄着浓淡适宜的墨汁，青花瓷笔洗中清水微漾，十几个白瓷碟里盛着石青、朱砂、藤黄等矿物颜料。一支湘妃竹笔架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毛笔，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她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内侧有着经年累月形成的印记，这是三十年来与笔杆亲密接触的记录。当她调色时，手腕轻盈转动，颜料在碟中晕开恰到好处的浓淡。蘸墨时，笔尖在砚台边轻轻一抹，多余墨汁便顺从地滑落，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经年修炼得来的优雅。

此刻，她正在绘制一幅《春晓图》。细腻的笔尖勾勒出杏花的五瓣轮廓，侧锋横扫出枝干的苍劲。在等待花瓣底色晾干的间隙，她端起手边的白瓷盖碗，轻啜一口明前龙井。茶汤清亮，映照着她眼角的细纹——那是岁月馈赠的礼物，每一条细纹里都藏着她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

画室一角的老式留声机低声播放着《梅花三弄》，琵琶声如珠落玉盘。靠墙的博古架上，除了画册典籍，还散落着些小物件：一枚在西山捡到的羽毛，几块太湖石，一尊小小的鎏金佛像。这些都是她的灵感来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可能就会出现在她的画作中。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她会暂停笔触，侧耳倾听，嘴角泛起微笑。这个画室是她的天地，在这里，她与古人对话，与花鸟私语，与最真实的自己相遇。二十五年的创作生涯，让她的笔法既承传统之精髓，又具现代之新意。

当最后一只麻雀在枝头点睛完成，她轻轻落款，钤上那方最爱的鸡血石闲章“心素如简”。夕阳西斜，金光洒在未干的画作上，那些花儿鸟儿仿佛都活了过来。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看着满室画作，目光温柔如看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林素衣的日常，在墨香与色彩中修行，用毛笔续写着中国花鸟画的生命力。年过不惑，她的艺术人生正步入最丰美的季节，如同她笔下的牡丹，历经风雨洗礼，绽放得愈发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