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茅岩河为澧水上游重要支流,唐宋以来为湘西木材、桐油、药材等山货外运通道。元末明初,以覃垕为首领茅岗土司,反对朝庭征伐楠木,七年战火不断,烧毁杉木竹木楠木无数,1372年覃垕押至南京凌迟处死,明廷征服茅岗。朱元璋为营建安徽濠州祖陵,南京皇家宫殿,朱棣营建北京紫禁城。茅岗皇木前后遭到明两百多年征伐,导致茅岗树木伐尽。生态遭到空前破坏。加之茅岩因峡谷深切、滩多水急,明末清初地震频发,山体滑坡频发,天然通航条件受限。</p><p class="ql-block">茅岩河地处武陵山地质皱褶,受扬子板块与印度板块对冲,境内裂缝峡谷溶洞峰林丛生,自古以来是三苗土司等少数民族盘据地,是中原王朝边疆蛮服之地。明代在此设永定卫(今张家界市永定区),驻军屯田需大量物资,茅岩河成为转运通道。地方志载,卫所曾组织兵丁疏浚河道,以利粮船通行茅岩河流域属茅岗土司管辖。</p><p class="ql-block">明末,1631年(明崇祯四年)常德地震</p><p class="ql-block">这次地震波及范围极广,《明实录·崇祯长编》、康熙《岳州府志》、康熙《澧州志》等都说“澧州、永定卫同日俱震”。其中康熙《澧州志》卷十二灾祥记:“崇祯四年七月己丑,澧州地大震,声如雷,城垣、官舍、民庐多倾颓,地裂出黑沙水;同日永定卫亦震,坏城垛十余处。”可见当时永定卫(今张家界永定区)是这次地震的波及区。永定发生地震,声大如雷,地陷山崩 。茅岩河码头贾市(距洞子坊古渡口下仅3里)在一夜之间被山石湮没,当时的茅岩河码头乃是商贾云聚、货物中转之所,旧有“小南京”之称,此次地震使其遭受严重破坏,仅一曾姓居民幸存 。</p><p class="ql-block"> 此次地震的震中虽在常德,但波及湖南33个州县。据研究,该次地震震级约为6.75级,震源深度为15至18千米,极震区的烈度为Ⅸ度 。清初康熙《慈利县志》卷十灾祥 “康熙十九年(1680)二月癸亥,辰时地震,自北来,屋瓦有声,慈利、永定卫同时动摇,坏屋十数间,山谷有落石。"</p><p class="ql-block">明末清初的两次地震余震震级大,茅岩河沿岸的居民损失惨重,但对澧水河道没造成实质上於塞,仍然可以通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乾隆《永定卫志》,光绪《湖南通志》卷首灾祥录转引“乾隆四十三年(1778)三月丁巳,永定卫茅岩河月驾山地震,自西南来,声如风吼,坏衙署、民居共二十七间。压死民众18人”河道巨石於塞,澧水河道从此中断。同治年又再次发生地震“(同治)六年(1867)六月戊申夜,永定地震,有声如雷,城堞塌二处,民舍倾圮者二十余户。”茅岩河再次受余震影响。清乾隆嘉庆,湖南经济得到高速发展,大清湖南驿道官道纷纷修建,这些驿道大多依照湘资沅澧河道,然而澧水茅岩河淤塞,自澧州改道沅水,湘西澧水流域失去官道主线的建设,驿道网络在澧水流域留下大量空白,让澧水流域在清中后期经济发展中备受牵制,故桑植永定历任知县,和本地盐商船帮充分认识到茅岩河疏通重大的,治理工程提到日程上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茅岩河的历次疏通工程中,盐商扮演了“四位一体”的核心角色:筹资者、组织者、风险承担者和利益再分配者。</p><p class="ql-block"> 光绪三年王文韶奏设的“澧州盐滩总局”规定:每销盐一引加收银二分,全数留作“滩河岁修”之用。这笔“随盐加课”实际由盐商先垫付,再向下游零售商摊回。光绪四年永定县知县陈瑜开“三跳滩”工程,预算 1 370 两,其中盐商认捐六成,木商、地方富户认捐四成,形成典型的“商三民七”分担比例。盐商成为工程启动时的“第一现金流”。另外疏通工程官方只给批文,不设常设机构;实际运作由盐商在永定桑植两县城设立“滩河局”(后改名“疏河会”)。盐商推举“总董”一人、“分董”三至五人,皆为大引商(年销盐 2 000 引以上),负责雇匠、购料、发工钱。永顺澧州府衙州官官只派“监修委员”到场查验,形成“官督商办”格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此之外,茅岩河疏通离不开永定桑植百姓的付出 ,光绪四年(1878)冬,桑植知县吴凤笙定“按亩出夫”之例:凡受益田亩每十亩出壮丁一名,自备干粮,赴三跳滩凿礁;非受益村则“折夫折银”,每夫折银三钱交局。另桑植东八里(今洪家关、刘家坪一带)共出丁 1 350 名,累计投工 2.7 万个。 山区民户无现银,多交实物。光绪《永定县乡土志》载:“桑植各保按户春米三升,共得谷二百一十石,悉充工棚口粮。” 桑植盛产杉、松;百姓拆自家仓房、猪栏,献大木 460 株、竹 1 200 竿,编纤绳 36 副。桑植县署立碑记曰:“民以木易米,官以工代赈,两得其便。” 光绪六年疏河竣工后,桑植百姓又“捐义渡田”58 亩,岁收租谷 116 石,作为纤夫口粮及救生桩、纤道岁修之用。</p><p class="ql-block">茅岩河的疏通离不开两地历任知县的付出 ,筹银——“截留厘金,挪借盐课”</p><p class="ql-block"> 桑植 知县吴凤笙以“边岸盐引未销,滩险梗阻”为由,申详澧州,截留本年桑植口岸盐厘 1 200 两,又向盐商暂借滩规银 500 两,凑足首期工程费。 吴凤笙亲赴桑植各保,按户劝捐;自带印簿,当场给“乐输执照”,可抵来年杂派,三日之内即得银 370 两。 凿礁正值隆冬,知县令县丞在工地设粥棚三处,日给粥二餐,耗米 60 石、盐 200 斤,悉动支常平仓谷。 吴凤笙自腊月初十起,昼夜驻三跳滩,“与民同作息,手裂足皲,风雪不避”,四十日而工竣。事后获湖南巡抚卞宝第“记大功一次”。</p><p class="ql-block">茅岩河澧水河道疏通,清代盐商之所以肯掏腰包、出人力去疏浚偏处湘西的茅岩河,是基于一套“利润—权力—风险”三位一体的现实算盘。</p><p class="ql-block"> 川盐入湘的“永定—温塘”段若因滩险断航,盐船必须改走陆路“起驳”,每吨盐要多付 3~4 两银子脚力。光绪四年疏通后,枯水期仍可通行 7~8 吨小船,按当时盐价折算,盐商每引盐可省 0.12 两运费。以永定口岸年销 2 万引计,一年即可节省 2 400 两,大约 3 年即可收回那次 1 370 两的“捐款”。换言之,治河支出被盐商视为“预付的运输保险费”,且有明确回收期。</p><p class="ql-block"> 清代盐政实行“官督商销”,盐商能否继续持引,全凭督抚、盐道一纸考成。光绪三年王文韶奏设“澧州盐滩总局”时明示:“踊跃捐输者,准其于销岸考核中列优等”。盐商只要肯出治河钱,年终考核就能从“平”跳为“优”,既保住引岸,又可在下一轮盐引分配中多拿份额。</p><p class="ql-block"> 茅岩河一带是桐油、木材、药材的集散地。盐商借治河树立“士绅”身份后,可插手这些土产的收购定价。光绪十年永定贡生屈开甲、盐商吴德裕等修纤道、立救生桩,工程完竣后,吴氏即被推举为永定商会首董,顺势垄断了桐油外运六成生意。治河捐出的银子实际上成了换取地方控制权的一笔“政治抵押”。康、乾以后,清廷每逢军需、河工、南巡,都会向盐商“劝借”。与其被动挨宰,不如主动“乐输”,把治河捐款当作“预防性献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代疏通澧水茅岩河主要是巨石工程爆破,具体是采取“官督商办、分段包干”的模式。</p><p class="ql-block">光绪三年(1877)冬—光绪四年(1878)春:官方立项、筹资、勘估,澧州直隶州奉湖南巡抚王文韶批文,设“澧州盐滩总局”,首次把茅岩河险滩列入“澧水系疏滩案”。盐商、木商与桑植、永定、慈利三县共认捐银 3 200 两,作为“滩规银”。 </p><p class="ql-block">光绪四年十月初十—腊月二十五(1878-11-04 至 1879-01-17):凿除三跳滩、箭穿滩、锣鼓滩 3 处巨石。实际工期 75 天,耗银 1 370 两。 </p><p class="ql-block">光绪五年冬至光绪六年正月(1879-12—1880-02):继续下延 12 里,凿碎暗礁 6 处,筑纤道、救生桩。耗银 1 050 两,工期 60 天。 </p><p class="ql-block">根据文献记载和现场遗址考证,他们清除巨石的具体方法大致是现场“五连环” 第一环 木笼围堰——创造干场,先在巨石外侧打木桩、编竹笼、填土石,形成半月形围堰,再用戽斗戽水,露出石顶。 第二环火烧水激——预裂,围堰内堆柴炭 300~500 斤,昼夜火烧 6~8 时辰;炽炭后泼冷水或醋,裂缝一般可达 1~2 寸。 第三环, 黑火药钻孔爆破——粉碎,铁钎打“品”字孔(孔径 1.2 寸,深 8~10 寸),每孔装黑火药 0.5~1 斤,引线 3 股,封口黄泥夯实。 一次用药总量 12~20 斤,可把 3~5 立方丈巨石碎成可撬块。 第四环,撬杠—滑轮—绞盘——搬离,碎石后,用 8~10 根 1.2 丈松木作撬杠,配合双轮滑轮(“复辘轳”)和 4 人绞盘,把块石拖至围堰外,再由木排放运至下游抛填。 </p><p class="ql-block"> 第五环,凿石完毕,于滩口两岸凿石槽安木桩 68 根,上系铁环,供失事船只系缆;并筑宽 1.2 尺石纤道 430 丈,供纤夫拉船上行。 </p><p class="ql-block">参加人员包括澧州盐滩总局总董, 盐商(大引商) ;协办 桑植知县、永定知县</p><p class="ql-block">督办 滩工千总 河兵 ;工头 石匠把总、药匠百户,掌钎、掌炮、掌火 数人</p><p class="ql-block">壮丁 ,滩夫 , 桑植、永定两县“按亩出夫” 1 350 人,凿石、撬搬、筑堰、修纤道 ;纤夫 ,下游船户, 雇募 200 人配合搬石、试航 。</p><p class="ql-block">每昼夜三班:早班(卯时至午时)——火烧围堰;午班(未时至酉时)——钻孔装药;夜班(戌时至寅时)——撬石、出渣。每日平均凿石 0.8 丈见方,出渣 120 担,围堰推进 1.2 丈,75 天完成主滩 60 丈。 总支出 1 370 两:</p><p class="ql-block">火药 220 两,铁钎、钢钎 95 两,木桩、竹缆 180 两,工匠工食 300 两,壮丁口粮 410 两,杂费 165 两。</p><p class="ql-block">盐商六成、木商三成、地方劝捐一成;年底盐道库“滩规银”核销,百姓仅出劳力,不摊现银。 </p><p class="ql-block">至此,茅岩河上游最险三滩巨石被系统清除,枯水期可通 7~8 吨盐船,工程全过程均在光绪三至六年(1877-1880)的冬春枯水期内完成,没有延误春耕与汛期。</p><p class="ql-block">茅岩河疏通后,桑植县出现的显著变化可以概括为“一通、两旺、三减、四新”——航道一通,百业俱旺,灾害骤减,面貌日新。</p><p class="ql-block">过去盐、百货到桑植县城必须“苦竹寨—桑植”两段起驳,疏通后 7~8 吨“五舱子”盐船可溯河 50 余里直抵苦竹寨码头,再换小船即可进城。据光绪《永定县盐法补编》估算,桑植口岸年销 2 万引盐,每引脚力银由 0.42 两降至 0.30 两,全县一年即可节省运费 2 400 余两,相当于知县全年俸禄的 15 倍。</p><p class="ql-block">木材、桐油、药材过去靠肩挑背驮,运费高、损耗大;航道畅通后,桑植“木排放运”可直放常德、汉口,仅桐油一项年外销量由 3 000 桶增至 5 500 桶,价格上涨一成。苦竹寨码头迅速成为桑植、鹤峰、龙山三县交界处的集散中心,光绪十年时已“日泊船二十余艘,街市灯火达旦”。</p><p class="ql-block">岁修“义渡田”落地,公益体系成型,桑植百姓在疏通当年捐义渡田 58 亩,年收租谷 116 石,设立“桑植滩河会”。此后滩险小修、救生桩维护、纤夫口粮皆取给于此,形成了“田养河、河养商、商养民”的循环,桑植首次拥有了稳定的民间公益基金。</p><p class="ql-block">凿礁、开槽、固岸后,桑植县城以下 17 里河段的行洪断面扩大 1/3。光绪《桑植县志》载,光绪十一年(1885)“夏潦暴涨,水至城门而不入”,对比同治十年(1871)洪水淹城三日,水患频率和强度均明显下降。</p><p class="ql-block">船行必有食宿,桑植县城及苦竹寨迅速出现客栈 6 家、木行 4 家、油坊 3 家,从业人口约 300 人。苦竹寨戏台原只演草台花鼓,光绪十五年已有常德“同乐班”常年包场,成为桑植最早的商业性娱乐场所。</p><p class="ql-block">桑植知县吴凤笙因“亲驻工地四十日,手裂足皲”而被乡民称为“吴河爷”,其事迹被刻碑立于苦竹寨码头;桑植百姓也首次以“桑植滩河会”名义与永定、慈利盐商平起平坐,在后续岁修、赈灾中拥有议事席位,县域认同感与对外议价能力同步提升。</p><p class="ql-block">茅岩河疏通后,桑植知县周来贺,知事龙启涛号召全县学子庠生写文歌颂,详细记录茅岩河疏通大事。其诗文均收录在《桑植县志》中。</p><p class="ql-block">茅岩河疏通后,川盐小船可直抵永定县城,比原来的“分段起驳”节省脚力费约 25 %,盐商每年可少支出白银 3 000~4 000 两。盐商借疏河工程获得“义行”旌表,可抵免部分“盐课羡余”;同时通过“救生桩”等善举树立地方威望,方便其在木、桐油等土产收购中压低进价。盐商在“盐票”有效期内必须完成额定销量,若因河道断航不能如期抵岸,会被课以“迟引罚银”;提前把部分利润投入治河,稳定未来运输保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综上所述,明清时期,茅岩河道於塞后,永定桑植历代知县和相关州府支持下,及时疏通,促进了澧水航运,提高永定桑植盐运及农产品的双向运输,大大增强了两地经济与社会发展,其影响深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