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生万物的毒，（笔者自我写照）

星耀清河·映像巩义

原创/河洛散人

我怕是中了生万物的毒。

这毒自鸿蒙初辟时便潜藏，盘踞在嵩洛之间的丘壑中，浮游于河洛交汇的烟波里。我居于嵩洛之间的巩义张家楼，初时不觉此间气象殊异，而后毒气细密地侵入四肢百骸，竟致无药可解了。

世人皆言肉食者鄙，酒酣者狂。我独素心斋戒，一生不近荤腥，不染酒浊，唯以清泉瀹茗为平生至乐。这茶中之毒，较之酒肉更堪玩味，初时清苦，继而回甘，终与五脏六腑相融，化作一派清明气象。

世界原是一幅大美的卷轴，自青龙山巅迤逦展开。春来石河道畔山桃迸裂，其红灼灼；夏至慈云寺前绿荫匝地，蝉声织就天罗；秋深则宋陵神道黄叶翩跹，似天地亦读书页；冬雪沉沉压枝，又仿佛整座张家楼都屏息凝神。我栖居于这卷轴中央，看伊洛河与日月推演，四时更迭，竟生出一种恍惚的幸福——如扁舟行水，虽未操桨，却已随流而去。

人谓既中毒，当求解药。我却疑心此毒本不必解。遂努力做好本分：晨兴而作，躬耕于邙岭畎亩之中；日入则息，拂尘泥于张家楼柴门之外。忙于稼穑之时，但觉筋骨舒展，汗出如浆，竟与黄土高坡上的草木同其呼吸。那毒便在劳作中化入血脉，反成滋养而非戕害。

偶得闲时，便独坐寒舍廊下。煮康店百峪泉水，瀹浮戏山明前茶，看嫩芽在钧瓷瓯中舒卷，犹如万物生发之微缩。墨是早已研就的，展素染翰，撇捺之间不求工巧，但抒胸中块垒。或书"嵩山静似太古"，或写"河洛日常如小年"，字字落于纸上，亦落于心上。

早先还欲辩解，欲向人言说这不食肉不饮酒的缘由。后来便觉殊属多余——素心是本己的事，何必求得旁人颔首？况这茶毒中得渐深，竟教人看出妙处来：看嵩山不仅是山，观洛水亦不仅是水。山中有亿万年沉淀的精魂，水里有千百代流传的清音。

终究是与世界和解了，更是同自己和解。不再诘问为何中毒，不再寻求解毒之方。这毒本就是生万物的本源，既中的是此毒，便随它去罢。

惟愿长守巩义张家楼，朝采嵩山紫气，暮饮伊洛清光。以茶代酒，以素为斋，毒愈深入骨髓，愈觉万物可亲，生之可恋。

舍檐外雨丝斜坠，茶叶在钧瓷杯底静卧如眠，恍若参透了世间至理。

我知道，这毒已与性命同炉共冶，再不能分——原是这片水土与我订下的永恒契约。清泉素茗便是我的血与酒，滋养着这中了生万物之毒的身魂.

作者简介：河洛散人 ，河南巩义张家楼居者，寄情山水，心向天涯。短吟长啸伴笔耕，行处禅机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