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湖东行不足

雁字

　　
　　初夏时节，沿着环湖公路从湖西的海角弯出发，过桥北、绕桑蚕小镇柏坡，车子从陆浑大坝下的公路拐进曲里时，车窗外的风景与思绪交织。青山远黛间涟漪四扩，浪花拍岸时激昂澎湃，云淡天蓝中白鸟翩飞，如画的景致里，回忆如旧时嵩州山水画徐徐展开。岸边的水草、结荚的油菜，像等候多年的故友，轻扣心扉，让人想起多年前那句问话：“你喜欢河这边不？喜欢如我们一样扎根在这里不？”
　　荣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回响：“X骂人说闲话，把墨水甩人后背，故意绊倒女同学，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过C倒是儒雅大气、沉稳良善，同样都是河南的（那时我们把湖东叫河南或河那边，湖西叫河这边），差别咋就那么大呢……如果把这两人搁在一起，你会喜欢谁”

听见这话，我脸发热不敢抬头。X长得一表人才，C虽五官清秀却稍显逊色。我低头不语，在心里把两人前后对比，从性格到品行，连头发丝都没漏掉，像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尽管X综合条件占优，我还是把天平倾向了C。“腹有诗书气自华，良善沉稳能致远”，我用这句话做借口，荣却讪讪地笑：“嘻嘻……我知道你喜欢谁……”我朝她挥拳，抬腕擦汗，越想掩盖脸越红，直到无人时才敢深呼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公开表扬他，也第一次将心事悄悄表露。

　　其实他比夸他的那些词更明媚，多年过去了，那些足以表明这些的事物已经模糊，但那些明朗的笑容、清澈的眼睛是挥之不去的光芒。
　　
　　入学他在差生之列，他通过刻苦努力，在毕业时成为为数不多的保送生之一，成为众多女同学的励志偶像。字写的也不好，但他利用闲暇临摹练习，把隶体字写似字帖。曾经有段时间我对他的字很迷恋，临摹他临摹的字帖、模仿他写的字，他也时常指导，但我没有坚持下去，后来有同学仿他练字、仿他学习，或大或小都有收获，这成了我最大的遗憾。
　　我们喜欢在某个时刻漫不经心的听他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 像一株寒梅、像黑夜里的一束光，被人看见，照亮别人。我们讨论他风度翩翩的前提是有足够的才华、知识、涵养，能够吹起一阵风。仿佛一棵种子能被吹进荒芜的沙漠长出新绿。
　　在某个明月初升的傍晚，越过波光粼粼的湖水，眺望湖东的远山和远山下的村落，遥想到幼时听的关于那片土地上的传奇故事和故事里鲜活饱满的人物时，便看到那村落里的灯又亮了几盏，心也亮堂了。
　　
　　而此时此刻明月下，河那边的翩翩少年是在岸边戏水纳凉？还是静心苦读窗前？可惜啊我不是河南（湖东）人，不能去装作散步来一场偶遇，更不能从熟识的人群中听到关于这一切的只言片语。湖东是别人口中的湖东，湖东是有着白月光的湖东，而我只是个湖西的平凡人呢！

　　中学和我邻桌的会，人聪明好学，勤奋努力，成绩优异，数学总考满分，只是后来她为了减轻父母肩上担子选择辍学南下打工，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遗憾。可她没有放弃追求，常在工作之余读书，读文学作品，看商业、经济等方面的书籍，并备考自考大专。毕业后她经常给我写信，鼓励我要多读书开拓视野，努力学好专业知识为自己铺路。受她的影响我先读了《飘》又读了《傲慢与偏见》读了《简爱》这些名著，写信交流读书心得时她说她最喜欢《飘》中的瑞德巴特勒，冷酷无情又对喜欢的人温柔体贴，信末她问我：“《飘》里的人你一定很喜欢艾希礼吧？和C那么像，都是那么温文尔雅……”此后我视她为知己，她是最了解和理解我的人。

　　她在家的日子常邀约我去湖东玩，她我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她在前走我后边跟着，她骑着她父亲的二八大杠，我的则是我上中学时爹爹到关林旧货市场给我买的二六，我俩或从学校或从我家，经吴村、到县城，在人群拥挤处下车，边推车走边说笑闲聊，聊在学校时的校花、校草，聊教过我们的老师，偶尔聊起她们湖东的同学，我们说蕊气质好学习好，珍漂亮如仙女，格格好学……我总是抢过话题问她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问：“哎！你想知道我们河这边的谁，我给你讲讲呗！”接着是我俩心照不宣的沉默，等到过了伊河桥，听见河水的流淌、看见鸟的翩飞才又放松心情，骑上车在湖东竞逐狂奔，一路上都留下了欢声笑语。

　　我在她家小住，早晨我们一起去湖边看水、听水声，看岸边的花开草绿，傍晚我们向着C同学村子的方向散步、徘徊、窃窃私语，却始终没有遇到过那个翩翩的少年。

　　

　　会的母亲喜欢我，说我这么实在一看就像她们湖东的人，让我认她做干妈，让我和会做干姐妹，还说她要做媒在湖东给我找婆家。会说她是乱点鸳鸯谱，说我上学出来参加了工作，她能把那边的谁和我牵线，不门当户对可不中，除非你把C和她牵牵线，我想他就是以后翻地球种地雁也会愿意……

　　当然会的妈妈没有做成媒牵成线，那谁也没有修地球，而是寒窗苦读后考上大学、参军入伍，一身海军装融入澳门回归、驻守澳门，再后来提干、转业、升职，娶了南方温柔又彬彬有礼的媳妇，生了一对可爱的孩子，在南方扎了根。而我的母亲和亲戚也不停给我洗脑：河南边的人都没有地，那边的人连饭都吃不饱；那边除了能闻见湖水味，你闻不见庄稼的香和尝不到瓜果的甜；那边的人心野，出去打工好几年都不会回来；那边到我们这边来回得绕县城，一天打个来回都费事……”

　　

　　我问她们到过湖东没？看见过湖东的风景喝过湖东的水、接触过湖东的人没？她们没有回答，并禁止我再到河那边去玩，自此一别湖东十几年，但仍常常想起湖东、想起到过湖东的日子。

　　这两年，湖东在“融湖”发展理念下，在县里开展湖东环境整治的基础上，组织县多个部门和企业开展“联学联建”活动，围绕 “吃看玩”“农旅康”“就创加”的九字方针政策，加速布局打造了多个网红旅游打卡地。

迷雾森林、光头强的家，不如见一面、上房揭瓦，知木茶馆、牡丹斋、中医集市，如珍珠一般璀璨夺目，让人驻足停留。
　　

近来也常和家人或者闺蜜朋友们一起行在湖东、乐在湖东，骑车载着闺蜜去网红点拍美照，徜徉在油菜花海里让花香染衣香，看墨宝在一朵花前扑蝶，坐下来吃一碗面喝一杯茶，

在岸上走一段路静听浪打浪的声音，或者和闺蜜不紧不慢的说一段往事。

扭头的一瞬看月映在水里，生出无限的美好啊！

只是那个连心头都扑满月光的月夜……

再也没有回来过

　　闲暇时，仍旧喜欢躲在某一个角落里眺望湖东

隔着湖水，远山绵延、村落一片又一片，树木环抱着村落，飞鸟掠过湖面，太阳一点一点从那里的山头升起，或在我的身后落下，遥远的河岸边总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