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往事“除四害”

老右玉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1958年刘满女获得山西省除四害讲卫生评比大会纪念章</font></b></h3> <h1><b> 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一场被后人称作“人民战争”的“除四害”运动,以锐不可当之势迅速席卷中国大江南北,全民参与了这场爱国卫生运动当中。当时,右玉全县人口虽不足五万,但运动一样开展的有声有色,连全县最小的丁家窑乡还被雁北地区树为先进典型。<br> 何为“四害”即指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关于右玉“除四害”运动的历史情况,我在县志和有关历史资料中看到过一些,但也只了解个皮毛。我也听说丁家窑曾在此方面受过上级表扬,但详细情况我并不了解。<br> 于是,2014年6月的一天,我就此事专门跑了一趟丁家窑乡,在我收藏的1958年中共右玉县委会编写的一本《跃进红旗》书中,介绍过云石堡村盲人灭雀能手——刘满女。可时跨半个多世纪,谁知满女近况如何?因此,下村之前,我先进乡里打了个腰歇(稍停留),当我找到该乡民政助理张文宽问细此人。他说:“满女,我了解,他是五保户,我们经常打交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贺主任说,他是灭雀能手,他现在年大体弱,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拉沓他过去干过的事情应该可以。”<br> 我与文宽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弹儿没打,便上了去云石堡的路。当我们进了满女家,文宽一喊他的名字,他便听出声音,急忙说:“张民政,稀罕的,哪股风把你刮到我们村,寻我有做的吗?”文宽说:“与这家士处系了这么年长,我还不曾知道你是大跃进时期全省“除四害”的积极分子呢,这不,原县人大贺主任专门来咱们村拜访你啦。”<br>  满女说:“兔儿跑过八道梁啦,问细它有啥用?”我说:“ ‘除四害’虽时间不长,尤其是麻雀很快就平反了,但它也是一个全民参与的运动,我想写篇文章记录一下。请你这灭雀能手,提供一些素材。”</b></h1><h1><b> 经我一提旦,满女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接下来他便为我叨拉起那段灭雀的特殊历史。他说,云石是一个古老的城堡,村周围长满了杨、榆树,坍塌的城墙上又有数不清的窟儿眼儿,里面住着许多红嘴雁儿、家巴猴。<br></b><b> 你们公家人管家巴雀儿叫麻雀,我们庄户人就叫它家巴雀儿,因为这种东西精的很,它住在野外害怕鹞子老鹰吃掉它。所以,它一般住在村子的方八邻近或人家的房檐叉。故此,庄户人送它外号“家巴猴”。<br></b><b> 我村自古遗留堡前种糜谷,可每当秋收,没且庄稼人拾掇,家巴雀儿就糟蹋的差不多了,生产队虽说在地里也栽了不少吓雀儿人人,开头还多少管点用,后来家巴雀儿把屎屙在它头上也没反应,这样一来,它们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糟害庄稼了。<br></b><b> 1958年春期上级号召“除四害”,在那个粮食十分短缺的年代里,人们说起家巴雀儿无不咬牙切齿,可在如何消灭家巴雀的讨论会上,谁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有人提议说,春天在鸟孵化期是灭雀的最佳时期,掏一窝便就可消灭五六只,但家巴雀儿孵化的季节,也正是皮条(蛇)的活跃期,胆小的人提起那玩意儿都打冷疙瘆,哪敢轻易动手掏雀儿。<br></b><b> 当年,我是十七岁的愣头青,胆子比较大。加上母亲病,不能劳动,家庭生活特别困难,只要大队多给我挣点工分,多补助些莜麦,我愿意干此营生。后来,我和村支书谈了我的想法,并取得他的同意,大队还专为我配了一位好掏雀儿的小伙伴侯保国,让他给我领路,替我寻雀儿窝。</b></h1><h1><b> 初干,因路不熟,常常从城墙上把烂砖碎石头带下来滚到人家院子里,每发生一次都要遭人家一顿臭骂,有一回将半拉城砖带下滚到人家张家院里,女人站在当院日噘我:“瞎满女你跳啥哩,瞎混混你能捉住几只雀儿,招架跌下来摔死你。”不只如此,回到家,大大说:“裤子露出㞘壕啦!”妈说:“出危险呀!”但他没灰心,没屈服,一直坚持近一年,两个小伙子逮家巴雀儿两万多。<br></b><b> 当年八月下旬,他光荣地出席了右玉县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并被雁北行署和山西省人民委员会评为“除四害”先进个人。后来省地召开表彰会,本来都通知了我参加,可因我行动不便没去成。后来县领导专门打发人给我送来省里的纪念章。<br></b><b> 我问他:“您的纪念章,现在还抬裹的吗?”他笑着说:“一辈子就闹腾下那么一点儿荣誉,哪能随便冒砍吗。”说罢,他下地开箱取出了山西省人民委员会颁发的“除四害讲卫生评比大会纪念章”,我随即进行了拍照。</b></h1><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飞舞的麻雀 老右玉摄</font></b></h3> <h1><b>  采访临结束时,他又对我说:“贺主任,1958年‘除四害’运动在咱们这里主要指的是消灭老鼠和麻雀,消灭苍蝇也就是提倡人们,多用黄土垫垫茅茨,少滋生一些蛆蝇。至于蚊子自底根儿咱们这里就没那东西,消灭个啥。另外,我帮你提供一条灭鼠线索。在咱们丁家窑乡汉泥沟村有个湛有明,这人日能的很,他在全乡是出了名的捉瞎狫(鼹鼠)高手,也被省里评为’除四害’积极分子,并且比我还早两年。不过,此人死了已经多年,你想了解他不妨路过威远进中学问问他大儿湛日忠。”</b><br></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1956年湛有明获得山西省除四害积极分子山西省爱国卫生委员会颁发了奖章</font></b></h3> <h1><p><b> 半后晌,我去了威远中学,找见湛老师,我首先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并向他说明来意。他说,父亲走了多年,恐怕有些事情我也给您说不好。听我大说,过去咱们右玉性地,家耗子,野瞎狫特别多,其主要原因是,咱们这里地广人稀,人口密度小了,自然就为其它生物腾出了空间。这其中,就有一类,实在叫人头疼。它便是老鼠。破坏作物、偷吃粮食、传播病菌……人们对它恨到了极点,正因如此,社会上才流传下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说法。<br>  </b><b> 不过,我大(父)灭鼠出名,主要是因他善捉瞎狫,农业社时代,他不仅在本村捉,有时周围的村干部们也请他到人家村里捉,尤其阴历进入七月,山药坐了圪蛋,张二窑请,常坪窑唤……一走就是半月十来天。<br></b><b> 周围村庄以及口外畔畔的人们都知道他逮瞎狫有两下,不断地有人上我家讨要或约定瞎狫肉。过去,人们缺吃的,孩子们普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体弱多病。民间传说,娃娃们遇到上述情况,只要耐住吃上两只瞎狫肉,管保他日后会吃得肉头面蛋。<br></b><b> 挖瞎狫在乡村是一件较有刺激性、趣味性、收益性的事情,男孩孩们特别乐意参加。我十来岁时,只要我大出地挖瞎狫,我也礼拜不上校,我一准䠪他出地,同时,那也是我记忆中最开心的一件事。</b></p><p><b> 挖瞎狫窝,先挖洞筒,挖到底后,就会发现有向四周平行延伸的一两三条地道式的洞口,这些洞口,有的是老鼠居室,有的是粮食仓库,一般人是分辨不清的。可我大根据现场判断与平时的经验积累,基本上走不了眼,能够准确地寻见瞎狫的住所以及它的粮仓,可以做到连粮带鼠一网打尽。<br></b><b> 我大挖出瞎狫粮仓,掏粮食那自然是我的事情,当我用小手从洞中往外“唰啦”、“唰啦”掏着粮食的时候,实在太高兴了!圆溜溜的豌豆,黄纯纯的莜麦,憋旦旦的羊眼睛豆等,这些为数不多的粮食,在糠菜果腹充饥的年代,实在弥足珍贵。虽说从鼠口夺粮会有染病的危险,可在那贫穷落后的年代,有谁能顾及那么多呢?一般等不到第二天,当天黑将来我妈不太忙,我便叫她炒一锅豆子,解一回馋。<br></b><b> “除四害”运动中,我大不光捉野瞎狫,也打家耗子,他天生心灵手巧,自己鼓捣制作了耗夹子,“铁猫儿”,大队干部还叫他担任了村灭鼠指导员。由于我村灭鼠工作开展的好,乡里在我村召开过现场会,我大还在全县 “除四害”大会上作了“红太阳金光照,我为革命打瞎狫”的典型发言。1956年他被山西省评为“除四害”积极分子,省人委并为他颁发了奖章。</b></p><b> 我问湛老师:“你大的奖章还在吗?”他说:“在,只是多年啦!油漆脱落了,五角形也碰砍的缺了一个圪尖尖。”我又问:“你大生前使唤过的灭鼠器还在吗?”他说:“早先我回村看见缸黑拉摱着几个烂‘铁猫儿’和一个耗夹子。”我说:“湛老师,你能否辛苦一趟,回村把奖章和灭鼠器一并拿到威远,让我拍一下照片。”他爽快地答应了我:“没问题。”</b></h1><h1><b> 三天后,他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立马驾车去了威远中学,见面后他说:“贺主任,您一遍遍儿把那个烂兜子提留走吧,东西都在里面,您回去爱怎拍,拍完也不必往回捎了,我要那也没使受。” 社会中有人说,医人、艺人、教书先生为人处世最小气,我与湛老师第一回绞磨,便彻底打碎来这种世俗偏见。</b><br></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老鼠夹长15厘米宽8厘米20世纪50年代</font></b></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鼠夹直径14.5厘米20世纪50 年代</font></b></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铁猫儿长25厘米宽9厘米厚3厘米20世纪50年代</font></b></h3> <h1><b>  临分别时,我问湛老师:“你还有什么补充的?”他说:“过去做啥营生都能做成,一是咱们右玉老百姓听话,党叫干啥就干啥。再是,那个时候的干部做工作也认真,听我大讲,‘除四害’期间,乡里王荣书记是我们家的常客,不接久还领我大到各村指导灭鼠工作。据听说,老汉现在还挺硬强,您回油坊也可去他老家坐坐。”<br></b><b> 当时,不知是何原因,我没去拜访王老,这次在我写此文之前,忽喇巴想起老人家,他儿王玉亮原是县政府小车队司机,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我拨通玉亮的电话,我问他:“你父亲现在身体如何?”他说:“98岁的人啦,除耳朵多少有些背,其它一切正常。”我说:“我想跟老汉拉沓拉沓’除四害’行吗?”他说:“我把他的电话给你,到时你跟他讲话声音大一点,应该没问题。”<br></b><b> 我拨通王老电话,先把我的原工作单位以及姓名告诉了他,然后我采取一问一答的形式向他简单了解了当年“除四害”的情况。他说,1957年我任丁家窑书记,亲自组织开展了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年长了,人老了,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br></b><b> 我只记得”除四害”咱们一是不折不扣按人家上头的指示精神办。再是树典型带动全乡,像云石掏家巴雀能手盲人刘满女,汉泥沟捉瞎狫高手湛有明,他俩当年的名声可大啦,不仅本县出名,甚至走出了雁门关,全省叫得响。三是开展突击战,集中火力消灭家巴猴,比如前鹰卧山村,田二、田四、田五弟兄三人组成火枪队,一礼拜消灭家巴雀儿一万五。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麻雀找不到东西吃,我发动全乡群众扫开场地,洒上粮食,用筛子扣雀儿,全乡二三十个村庄,一天扣住好几万。<br></b><b> 最后,王老唏嘘地说到,不将为念“除四害”运动过去接近70年,它如过眼烟云一样飘了去,但说起它的某些场景,亲身经历的我却有难以忘却的记忆!</b></h1><br><br> <h1><br><br><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