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夜话】淇水卫地：缇萦黎阳恋

秋雨(李冰)

【淇水夜话】淇水卫地：缇萦黎阳恋

秋雨

序幕 归故里路经文石津

[场景：文石津。大河奔流，波涛东去，岸边柳吐新丝，隔河黎阳地界淡淡薄雾。远方大伾山孤峰突起，丹丘叠翠，阡陌交错，原野麦绿花黄，一派阳春景色。

[太仓公引老家员上场][太仓公云]老夫复姓淳于，单名意字，人称太仓公。老夫本齐地临淄人士，自幼家境贫寒，但老夫热衷桔井杏林之术，曾拜公孙光、公乘阳庆为师，研习望闻问切，得些扁鹊脉络，为人医病，远近传名，就医者摩肩接踵，门庭若市。老夫曾任太仓令，但却专志医术，长期行医民间，不图富贵荣华，故此辞官就医。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也曾召老夫入宫做官，被老夫一一谢绝。因老夫时常拒绝前往朱门高第行医，被富豪权贵罗织罪名，送往京都长安苦受肉刑。老夫膝下无男子，只有五个女儿，可怜老夫一生行善积德，却要肉刑长安。谁知老夫的小女儿缇萦非要随老夫进京，竟敢在文帝面前为老夫伸冤，甘愿代老夫受刑，文帝被小女缇萦感动，不仅免老夫无罪，准老夫回归桑梓，还废除汉朝肉刑。正是：

今古关中西去路，长安老尽冤声。人生长恨大河东。赞孩儿孝女，远目望归程。

半世少男生五女，伤怀错怨天公。上苍恩赐女缇萦。此生心意满，后继有传承。

[幕后众唱] [仙吕][端正好]忆关中，西行惨。缇萦女，替父鸣冤。生男生女无须怨，孝女人间赞。

[老家员云]老爷，咱们出得长安，自关中到得关东，一路东归，此处已是文石津口，大河对岸就是山东卫地黎阳。

[太仓公云]老夫与爱女缇萦一路奔波，一时有说不出的感慨。正是：长安免罪归桑梓，已是春光翠绿时。黎阳景色大伾西，仙雾起，欲渡鸟鸣诗。

[太仓公唱] [赏花时]新绿春风紫燕欢，对岸黎阳纱雾岚。遥望大伾山，峰峦隐现，波浪涌黎川。

[太仓公云]今日大河津口满目春色，一路回归奔波劳顿。老家员，且唤缇萦暂且歇脚。缇萦何在？

[丫鬟燕儿上场云]来了，来了！小姐正在观看大河风景，这就来也！

[缇萦上场][缇萦云]俺叫缇萦，本是太仓公淳于意的小女儿。因俺爹爹被人陷害，俺又是悲伤，又是气愤，决意拼着性命也要陪着爹爹进京，喊冤告状。俺进得长安，托人写了一封诉状，诉状中说俺爹爹曾是齐地的清官，只因爹爹悬壶济世，得罪权贵富商，遭人陷害，被判肉刑。俺不但为爹爹悲伤，也为所有受肉刑的人儿落泪。人一旦砍去手脚，就是终生残废，割去鼻子就不能复生，刑罚如此残酷，怎么不给有罪之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俺甘心为奴官府，愿替俺爹爹赎那冤枉之罪，以免爹爹身受肉刑。文帝看俺诉状，得知俺是一位小姑娘，十分同情，并说俺讲话在理，于是朝廷废除肉刑，俺爹爹也被免罪，准回故里。正是：

冬去春来紫燕欢。大河岸上望乡关。长安救父西行去，金殿冤伸故土还。

思故土，望天边。文石津外眺黎川。云涛接水伾山雾，柳绿春风满目岚。

[幕后众复唱] [赏花时]新绿春风紫燕欢，对岸黎阳纱雾岚。遥望大伾山，峰峦隐现，波浪涌黎川。

[众唱声中，缇萦转身参见爹爹。

[太仓公云] 缇萦救父，信誓旦旦。有此爱女，夫复何求？如今老夫已是饱食终日，退避三舍，只求武公期颐，五福临门， 不亦悦乎。

[太仓公唱][幺篇]有女无儿心愿甘，小女缇萦女胜男。医术女相传，慈悲行善，治病济人间。

[并下。

第一幕 黎阳津口初次相见

[场景：黎阳津。大河水流悠然，伾山云烟缭绕，黎阳城隐现于大伾山北麓。津口岸边绿柳飞絮，水边游船往来如织，岸上商贾叫卖，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秦腔。

[端木浚引卫儿上场]［端木浚云］小生复姓端木，名浚，字黎云，家住黎阳城中，先人端木子贡乃是孔老夫子贤徒，名列孔门十哲。可恨世道不公，不幸至我父一辈家道中落，父亲伤心过度，一病魂归。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不想娘亲继后也撒手人寰。《诗》曰：“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我一人，母氏劳苦。晛睆黄鸟，载好其音。有我一人，莫慰母心。”小生幼年也曾读些诗书，略懂些医术，可惜天不作美，功名未遂，只好在这黎阳城中寻些营生，治些小疾风寒，交些穷朋难友，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原宪桑枢。唉！苍天风生云起，世间悲欢无常，贫穷砥砺人生，贵贱交错往复。

[端木浚唱］[仙吕][点绛唇]柳绿黎川，伾峰河岸，长声叹。絮舞纷繁，我自黎津观。

[混江龙]大河凭看，浪涛拍岸水连天。春愁求索，浚地悲难。尘世哀伤无限恨，人间悲苦几多冤。双眉紧锁河边站，风尘无奈，心事河滩。

[幕后众唱][单雁儿]孤苦黎云风尘怨，思父母，泪黎川。天，命多难。

[端木浚云]失路之人，又到黎阳津口。此处人来人往，商贾叫卖，那边似在唱秦腔，小卫儿，咱们先到那边看看，你也好借机讨些吃食果腹。

[卫儿云]黎云哥哥，我去随便转转，一会儿在茶棚见面。[下。

[端木浚唱][油葫芦]冬去春来紫燕欢，难懂心自寒。黎川归海尽天边，伾山拔地观人世，黎津争渡思千万。恨不能，无助难，云涛接水茫茫憾，缥缈起云烟。

[天下乐]二老抛儿人世间，多难，孤苦单，可怜我形只惨寒。心怨悲，无处攀，哭声冲向天。

[端木浚云]话说间津口那边来了几个裙钗，小生且坐进穷朋友的茶棚看看风景。店家哥哥哪里？小生且在你棚下坐坐。店家哥哥哪里？

[店小二上场云]原是黎云老弟，快请入坐，我去给你打碗茶水。[倒茶，下。

[大姐绢萦、二姐绸萦、三姐红萦、四姐络萦并众丫鬟上场。

（因文字所限，这里删去一节。）

[店小二云]众位神仙姐姐有所不知，这位小哥复姓端木，名浚，字黎云，乃是端木子贡后人，他可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可惜家道中落，父母双亡。黎云兄弟自立门户，夜阑苦读诗书，贫而乐道，白昼替人看些小疾风寒，如今世道，可谓孤苦伶仃，艰难度日。这位小哥虽是贫穷，但他却能去食存信，言必信，行必果。

[络萦云]原来与俺爹爹同行，失敬，失敬，可谓难能可贵，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俺家小妹平日也爱随爹爹替人把脉，业已传承爹爹衣钵，这位小哥一定与俺家小妹志趣相投。这可说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俺爹爹到来，就住到你的家中。

[络萦唱][三番玉楼人]俺把缇萦赞，小妹义当先。妙手回春齐地传，俺妹文魁倩。绣织兰，美诗篇，志天边，琴棋画技仙。心诚万千，菩提善念，只是落凡间。

[缇萦扶太仓公淳于意引老家员、丫鬟燕儿上场。

[太仓公云]再次踏入黎阳地界，回想去时生死未卜，漫天愁云，只记得西风落叶，北雁南飞，想不到今生再能走进黎阳。正是：

黎津离去已深秋，满目凄凉古道愁。只道西行将作古，谁知春绿又回头。

[缇萦云]爹爹，去年路经黎阳之时，孩儿也没顾得看上黎阳一眼，这次可要住上几日，让女儿登上大伾山，好好看看黎阳风光，女儿很是喜欢这里。你看那：

窈窕春裁玉翠枝，雨润鲜芽，风摆新丝。漫天白絮舞苍茫。无限春光，如画如诗。

波涌连天绕大伾，烟雾仙霓，古道河西。巉峥拔地大河依。毓秀神奇，绿染春姿。

[缇萦唱][醉扶归]函谷家乡远，白马渡黎川。紫燕黎津水上欢，蝶舞花香漫。渺渺乡关梦间，雾绕伾山恋。

[缇萦云]那不是我家众位姐姐吗？原来比我等早到一步。众位姐姐，还不快来扶爹爹一把！

[众姐妹趋前参见爹爹，端木浚一侧偷观缇萦。

[端木浚云]呀，好美丽的巾帼翠红！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看她与众位姐姐载笑载言，载歌载舞，婷婷燕婉，令我心津遥遥，但愿能与她天作之合，携手同行。《诗》曰：“孑孑干旄，在浚之郊。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不可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举措失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也。我要不遗余力，箪食壶浆，以迎朋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端木浚唱］[村里迓鼓]眼前亮倩，影芳香艳。几曾梦里，魂舞飞、遐方相见。找寻百度，知她何处，黎津出现。远千里，身咫尺，站眼前。勾我魂，缇萦胜仙。

[众姐妹相互拥抱，喜泪满面，端木浚一侧很是羡慕。

[缇萦唱][大安乐]黎津父女欢无限，春风姐妹舞翩跹，长安灾后庆团圆。去劫难，儿女愿偿还。

[幕后众复唱。

[卫儿登场见端木浚正在忘情发呆。

[卫儿云]黎云哥哥，因何如此发呆，莫不是遇着了你梦中的仙女？

[端木浚云]呀！她正是我日夜魂牵梦绕的芳兰雅慧。

[幕后众唱][ 一半儿]黎津缘遇梦中仙，惊傻黎云魂上天。起无端，一半儿心中一半儿远。

[端木浚唱][元和令]凡尘女万千，芳雅女人恋。缇萦绕梦起无端，魂儿飞半天。倩姿丽影美天仙，魄魂荡梦间。

[缇萦云]众位姐姐，爹爹远路奔波，不胜劳累，还是先寻个住处，让爹爹也好早些歇息。正是：只说生死两茫茫，怎知幽梦又还乡。

[络萦云]妹妹说的极是，四姐适才与一小哥说话，知他与爹爹本是同行，小哥诚邀我等到他家里居住。[向端木浚招手]那位小哥，请你这厢说话。真个是：卫地一鹤排空起，直上云霄自有情。

[缇萦见到端木浚一惊云]俺死也！好个白面书生，他那样文质彬彬，从容不迫，似曾哪里相识，莫不是前世的姻缘，俺这心里顿生爱怜，悠悠俺思，真真羞煞人也！但愿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许俺是一相情愿，俺无非是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端木浚云]小生欢迎缇萦小姐与大伯老人家光临黎阳！小生复姓端木，名浚，字黎云，家住黎阳城中，本是端木子贡后人。见你们一家团聚，令小生无比羡慕。唉！可恨世道不公，父母离恨魂归，家中只我一人，好个孤苦伶仃也。小生幼年虽也读些诗书，知些礼仪，还略懂些医术，但却赐墙及肩，不知不识，只能替人治些小疾风寒，交些穷朋难友。如今家中房舍到有数间，几进院落，可惜均已空空闲置，诚邀缇萦小姐一家进驻，讨个人气，也好早晚求教老伯医术，这也是夫子自道。

[缇萦云]如此说来，哥哥可谓温良恭俭让，贫而乐道，令缇萦十分同情，小妹就依黎云哥哥，住到你家，俺会让爹爹教你医术，哥哥一定能求仁得仁，待价而沽。

[端木浚云]哎呀，今日有缘结识缇萦小姐，我愿足矣！好一个淡雅清香美又柔，黎川渡口秀芳留。

[缇萦云]今日甚是欣喜，不想黎阳山水毓秀，民风心诚，俺一路多遇好人，更兼他又是俺似曾相识的人儿。

[缇萦唱][后庭花]原来在眼前，相思梦幻间。只道天涯盼，黎阳津是缘。谢苍天，感恩千万，寄情黎浚山。

[幕后众唱][上马娇]怎是他，梦幻间。巧遇大河边，黎阳津二人相见。缘，情恋起黎川。

[端木浚云]犹如仙女下凡，莫不是为勾小生灵魂而来吧？真个是令小生心津遥遥，魂上九霄。转瞬间凯风缓吹浚黎暖，听她谈一语击破心底天。

[端木浚唱][上马娇]浚地灵，卫水甜。又见浚泉欢，黎川东去伾山恋。天！让我遇神仙。

[缇萦云]他真是俺梦里找寻不见的人儿，她让俺梦魂颠倒，吧俺的魂儿勾去也。终将是人生短苦春也暮，想劝他莫让鬓秋悔华年。

[缇萦唱][柳叶儿]净怎能、痴情一片，守空恨、魂梦云天，心无耐把人害惨。梦中去，好难寻，念悠悠、浮想联翩。

[络萦云]缇萦小妹，天色不早，快快随这位小哥进黎阳城去罢。

[缇萦唱][青哥儿]春城春风情恋，回归缘遇黎川，紫燕穿梭蝶舞欢。谁想黎津路一边，将他怨。

[端木浚唱][胜葫芦]两道眉儿柳叶弯，齿玉口唇间，燕婉婷婷一雅兰。身姿柔软，翩跹步，疑是九天仙。

[幺篇]恰似莺歌绿柳间，天外降神仙，浚地黎阳巧有缘。诚心相请，盼她久住，永在我家园。

[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