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城烟云——融融烟花·扬州(之一)

谢善骁

<h1> 早就想去扬州一游,苦无顺访机会。退休下来之后,急欲一往,恰好南京旧友有意同行,遂结伴到了扬州。<br> 扬州铁路交通的不便,使一大批行迹匆匆的出差客,只能站在南京对它望江兴叹。因此,很多国人也自然与扬州疏阔了。<br> 真该怪当年那位津浦铁路的总设计师,漫不经心地大笔一挥,有意无意地把一座“江左名都”甩到了这条南北钢铁大动脉之外。据说按原计划这条交通干线应从天津经扬州到镇江,叫津“镇”铁路。然而从清朝廷军机处最后出笼的文件,却像变戏法似地成了津“浦”铁路。一字之改,毫厘千里,使得千百年来凭借长江运河走南闯北的扬州,从此远离了与现代社会息息相关的阳光大道,只好孤傲而无奈地经受了百年冷落,如同守候于寥落古行宫的寂寞宫女,无处诉说一腔难言的苦衷。<br> 对这一座素有“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之称的著名古城来说,清朝廷的这种做法,的确有失公允。具有2400多年悠久历史的扬州,不仅蕴涵有大量名篇、接纳过众多名人和分布着丰富的名胜古迹,而且在历史上又是商贾往来和货物集散的商业中心,是一座名不虚传的“江左名都”。听一听历代文人名士留下的热情赞歌,就不难想象扬州多么美好又多么繁盛了:<br> 星分牛斗,疆连淮海,扬州万井提封。花发路香,莺啼人起,珠帘十里东风。豪俊气如虹。曳照春金紫,飞盖相从。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br> (宋·秦观《望海潮·广陵怀古》)<br> 江山如旧,竹西歌吹古扬州。三分明月,十里红楼。绿水芳塘浮玉榜,珠帘绣幕上金钩。列一百二十行经商财货,润八万四千户人物风流。……<br>  (元·乔吉《混江龙·咏扬州》)<br>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隋炀帝杨广三临江都、康熙皇帝五次驻跸和乾隆皇帝六次巡幸扬州;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早在盛唐时期就有不少日本僧人来到扬州求法,又正是他们促成了鉴真大师六次东渡而最终抵达日本;为什么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莫德第十六世裔孙普哈丁于南宋末年来扬州传教建寺、居留十年并要求葬于扬州;为什么元代来中国的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被任为扬州太守、并在此服官二年。<br> 清光绪年间,日人森槐南在游赏扬州之后,诗兴勃发,夜过镇江时写了一首汉诗《扬州风物最相思》,诗云:<br>  他日扁舟归莫迟,扬州风物最相思。<br>  好赊京口斜阳酒,流水寒鸦万柳丝。<br> 未到扬州,谈不上相思,但却在这些诗文的诱惑下,变得十分向往。如今我和我的朋友如愿以偿地来到扬州,终于有机会亲临其境,品味这座江左名都了。</h1> <h1>  描述扬州的古诗词多如山花烂漫,甚至在小学课本中都不难找到关于扬州的诗。我第一次听说扬州是在学生时代读到的一首短短唐诗,就是李白那首魅力四射的千古佳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h1><h1>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h1><h1>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h1><h1> “烟花三月下扬州”七个字,竟使扬州在一个少年的头脑中留下了悠长记忆。少小的印象自然是空泛和朦胧的,后来读的诗词多了,才逐渐形成了对扬州的想象。</h1><h1> 想象中的扬州应该由湖、月、桥、园四部分构成。其实以这四种物态构成的自然景观何处没有?虽然不见得像扬州那么秀丽,那么完美,但也总该各有千秋吧,那么扬州又何以独擅胜场、名满古今的呢?我以为个中的奥秘大概就是扬州所蕴涵的历代诗词。</h1><h1> 名城的山水风光和人文风情固然是形成历代名篇的渊薮,但脍炙人口的名篇又往往是鸣唱名城之歌的一支牧笛,弹奏名城之曲的一把琵琶。扬州应该感谢以诗仙李白为代表的众多唐代诗人,正是他们的优美诗篇,大大扩大了扬州的知名度,而且赋予扬州以无尽的生命力。</h1><h1> 与《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具有异曲同工之美的扬州名诗,是唐代诗人杜牧的一首《寄扬州韩绰判官》诗。小杜的这首诗,不知激起了多少人的遐想,纵然二十四桥早已塌圮,或者如有人所猜测那样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在人们的头脑中,“二十四桥明月夜”却已成了挥之不去的美好印象:</h1><h1>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春草木凋。</h1><h1>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h1><h1> 杜牧的诗一出,二十四桥闻名遐迩,引来了一代又一代的慕名寻访者,据说结果均以啼笑皆非而告终,恰如清初史学家谭迁所说:“出问二十四桥,云南且里许,以迷楼见夺。”雾迷津渡,楼失山嶂,在云谲波诡的史海或海市蜃楼般的文山中,寻找一座虚虚实实的二十四桥,绝非易事。不过对于如此美妙的一处胜景和一个诗源,后来的文人们是不甘心弃之不探的,即使已闻前人败兴,却也不减“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信念。</h1><h1> 20世纪30年代中期,著名作家郁达夫怀着对二十四桥和扬州风光的美好憧憬,专程前往扬州寻梦,结果以一篇《扬州旧梦寄语堂》而宣告扬州梦醒。20多年后,著名漫画家丰子恺又蹈袭故道,再寻二十四桥。丰子恺因教子读姜夔的《扬州慢》词,念到“二十四桥仍在”时,顿生游兴,遂携一子一女由沪到扬。他在街上雇车,说“到二十四桥”,年轻的车夫都摇头说不知此地,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劝阻他们:“这地方很远,而且很荒凉,你们去做什么?” 丰子恺不好意思直说,撒谎说“去看朋友”,但想了想还是说白了:“我们就想看看那座桥。”</h1><h1> 车子拉到郊外的茫茫田野,停在横于一条大沟渠上的一座小桥边,车夫招呼说:“到了,这就是二十四桥!”丰子恺与子女下车后,“啊哟”的失望之声不禁脱口而出。女儿拿出相机,准备摄下这座貌不惊人、衫不掩丑的“历史名桥”,但丰子恺实在放心不下,连问了两位当地人,证实确是“二十四桥”时,才拍了照。桥下水涸,最狭处不过一二米,儿子大步跨了过去,嘴里还念着:“波心荡、冷月无声。”大家不觉失笑。</h1><h1> 自晚清以来就名存实亡的二十四桥景区,已由当地政府按《扬州画舫录》和《乾隆南巡盛典图》的记载和画面,于1989年初复建,从而使瘦西湖上,重又出现了“春台明月”、碧波长虹的诗情画意:</h1><h1> 二十四桥箫声</h1><h1> 化作婉转的黄莺</h1><h1> 洒落一路清幽</h1><h1> 五亭之下</h1><h1> 引出多少明月</h1><h1> 在碧波中漂浮</h1><h1> (香港·黄河浪《瘦西湖》)</h1> <h1> 位于扬州西郊的瘦西湖,实际上是一条河面瘦长的天然河道,沿河两岸是千姿百态的湖上园林。曲折的水面把一个个景点串联成线,形成“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水上风景。与杭州西湖相比,这里自有一番清瘦秀丽的韵致,清诗人汪沆到此一游,写下一首名诗《瘦西湖》,瘦西湖之称遂流传于世:<br> 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br> 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br> 瘦西湖的一大乐趣是赏月,一处面临湖滨的月观,就是月夜赏景吟诗之地,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在观内留有一联,曰:“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对扬州月色的精彩诗篇,首推一位知名度并不太高的唐诗人徐凝写的那首《忆扬州》:<br> 萧娘脸下难胜泪,桃叶眉头易得愁。<br>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br> 无赖意谓可爱、可喜。在天下三分明月夜中,扬州居然三占其二,岂非令人咋舌!是否有言过其实之嫌?<br> 从瘦西湖景区漫步到蜀冈景区,一路上历数诗文书画,饱览水云烟雨,好不悠闲惬意。扬州的名园胜景既有江南园林那种秀姿和风雅,又无吴越诸景点的逼仄之感,或如人们常说的兼有“南方之秀,北方之雄”的独特风格吧。<br> 瘦西湖、平山堂等景观,连同扬州诸多古典园林杰作一起,构筑了扬州的“烟花三月”。在扬州古典庭园中,最出名的当数以独具匠心的假山叠石而著称的个园,和以楼阁、山水、花木重叠组合的庭院式建筑何园(寄啸山庄)。而这两处园林竟都是明末杰出画家石涛的立体画迹,石涛的晚年是在扬州度过的,以他的画稿叠石垒山,让大师的艺术珍品回归社会,让平民百姓得以大饱眼福。如此创举,扬州可谓独此一家了。<br> 曾任扬州府推官的清诗人王士稹,在《浣溪沙·红桥怀古三首》(其一)中,以“绿杨城郭是扬州”之句赞扬州风物,也不失为一种新的领悟:<br> 北郭清溪一带流,红桥风物眼中秋,绿杨城郭是扬州。 <br> 西望雷塘何处是?香魂零落使人愁,淡烟芳草旧迷楼。<br> 而真正吃透了扬州并做到大彻大悟的诗人,要算是唐诗人张祜了,他写得那首《纵望淮南》诗,堪称独辟蹊径的佳作:<br>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br>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br>  张祜的诗真是深思熟虑,高人一筹,从游和居的好地方,想到了死的好处所。细忖一下,深感言之有理,但诗人想到的只是禅智、山光二寺所在地秀丽的山光水色,好风水,好墓田,实际上扬州还具有的另一种优势,就是它的恬静和幽雅。在现代社会中,要寻找一个恬静、幽雅的城市环境谈何容易,这也许是扬州比吴越几座名城略胜一筹的地方,也可能是由于交通不便带来的优厚回报。只有身临其境,徜徉其地,置身于扬州园林的一方“静”土,才能真正读懂张祜在诗中流露的那种羡情。</h1> <h1> 有那么多名篇,不能不是扬州的荣幸。而有名篇必有名士,名篇只是他们在所到之处留下的雪泥鸿爪。<br> 在扬州的近邻中,名城颇多,南京、苏州、杭州、绍兴是其中的佼佼者。四座历史古都皆来历不凡,各自具有扬州所没有的某些优势条件。但与之相比,扬州却毫不逊色:尽管没有蕴蓄于南京那片蟠龙卧虎之地的浓郁王气,但它却汇集了千古名篇,凝聚了千古文气;尽管没有孕育于吴山越水的众多名贤,但它却迎来了历代名人,其中不乏杰出的诗人词客;尽管没有杭州得天独厚的西湖山水,但它却营造了自己的画坛和学术沙龙,培育了扬州画派、扬州学派、广陵琴派和扬州戏曲。扬州有理由为自己的悠久文化而自豪。<br> 历史上的扬州文化,是典型的经济共生体,彼荣此亦荣,彼衰此亦衰。西汉时期的扬州,正值豆蔻年华,青春妙龄,又赶上汉高祖刘邦之侄、年轻志大的吴王刘濞坐镇于此。吴王经营治理有方,民富文盛,一批来自南方和北国的名士,如邹阳、枚乘、庄忌等均集聚扬州,枚乘的著名汉赋《七发》,成为最早反映古扬州风景的文学作品。<br> 扬州到了唐朝,在一曲接一曲唐诗的赞美声中,风光十足,风流一时。李白、高适、刘长卿、韦应物、王建、刘禹锡、白居易、李绅、贾岛、李商隐、杜牧、罗隐、韦庄等60多位诗人,先后在扬州小露笔锋,各显神韵,留下了200余首唐诗。在吟颂扬州的名作中,多半是唐诗人留下来的,写得最多的当然是与扬州结下了不解之缘的杜牧。杜牧在扬州度过2年幕僚生活,后来又曾因事来过一次,对扬州的风光和美女都怀有十分美好的感情。10年之后,扬州一梦仍恍如眼前,杜牧回首往事,有感而发,吟下一首《遣怀》诗:<br> 落拓江南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br>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br> 在星光闪耀的扬州唐诗中,有一首被誉为“以孤篇压倒全唐”的长诗《春江花月夜》,以熠熠生辉的艺术笔法,描绘了当时扬州郊外的春夜月色:<br>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br>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光无月明。……<br>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br> 不知乘月几时归,落月摇情满江数。<br> 这首诗为初唐的扬州诗人张若虚,诗人也因这一篇“孤篇横绝,竟为大家”之诗,成为古扬州的一个骄子。<br> 宋代扬州文坛的主角是欧阳修,他是在知滁州两年余后,迁为扬州知州的。他知扬州一年期间,在蜀冈中峰修建了被推为“广陵第一,千年不衰”的平山堂,是他在公余时邀集社会贤达和文人雅士聚会之地。欧阳修在平山堂手植垂柳,饮酒赋诗,在《朝中措·平山堂》一词中作了这样的记叙:<br> 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 <br> 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br>  欧阳修是苏轼的恩师。当苏轼赴杭州任职途径扬州时,一登平山堂,并绕道颖州访谒了退居于斯的欧阳修。此后10年中苏轼又二度来到平山堂,在第三次旧地重游时,瞻仰堂壁上的欧阳修手迹,不禁喟叹,在酒酣之际,即席赋《西江月·平山堂》词:<br> 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 <br>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br>  宋元明时期的大家王禹偁、王安石、苏辙、黄庭坚、秦观、晁补之、贺铸、陆游、杨万里、辛弃疾、姜夔、文天祥、王冕、萨都剌、于谦、李东阳、文徵明、李攀龙、王世贞、汤显祖、袁宏道等都先后到过扬州,并均留下了诗词作品。元散曲家张可久曾到扬州所辖的高邮,高邮是秦太虚(即秦观)的家乡,因此他在散曲《中吕·山坡羊·客高邮》中,抒发了“人物风流闻上古”之感:<br> 危台凝伫,苍苍烟树,夕阳曾送龙舟去。映菰蒲,捕鱼图,一竿风旆桥西路。人物风流闻上古。儒,秦太虚;湖,明月珠。<br></h1> <h1> 随着“康乾盛世”的出现,在明末惨遭屠城的扬州枯木逢春,以盐业为主体的经济畸形发展,带动了文化艺术的繁荣。雅士骚客又一次从大江南北走来,汇聚扬州,或任教于书院,或受聘于盐商,或任官数年,或作客一时。其中的名流,包括钱谦益、吴伟业、朱彝尊、王士禛、蒲松龄、洪昇、孔尚任、纳兰性德、曹寅、石涛、郑板桥、吴敬梓、姚鼐、赵翼、袁枚、龚自珍、魏源、康有为等,都驻足过扬州。到扬州赏景览胜,以文会友,似乎成了一种时髦。 <br> 舟入红桥路,垂杨面面风。<br> 销魂一曲水,终古傍隋宫。<br> 王士禛的这一曲小诗《红桥二首》(其一),勾画了扬州瘦西湖畔红桥一带的旖旎景色,也凭吊了碧水、垂杨依傍的隋宫故址。<br> 王士禛是康乾时期扬州文化高峰的领唱者,由他组织的扬州诗人雅集“红桥修禊”,后又经孔尚仁、卢见曾的续办,百余年中,几度掀起了扬州诗会的高潮,留下一段难得的文坛佳话。而几次修禊,和诗者众,在写下的数以千计优秀诗作中,又推王士禛之诗为最佳。词人纳兰性德途经扬州,与王士禛诗词应和,共吟红桥,写下《浣溪沙·红桥怀古和王阮亭韵》:<br> 无恙年年汴水流,一声水调短亭秋。旧时明月照扬州。 <br> 曾是长亭牵锦缆,绿杨清瘦至今愁。玉钩斜路近迷楼。<br> 扬州总是让诗人们想起那久远的隋朝,他们的诗词也经常从扬州郊外的葱翠可爱中,不知不觉地步入了消逝不尽的悠长古梦。<br> 乾隆年间“扬州八怪”的异军突起,给古城带来了一分意外惊喜。扬州八怪究竟指哪八人,众说纷纭,一般认为是金农、汪士慎、黄慎、李鱓、郑板桥、李方膺、高翔和罗聘。八怪以其艺术造诣精湛和风格独特的绘画作品著称中华,使中国的“正统画坛”受到强烈的撞击。这些画家,又或为诗人,或为学者,或为词曲家。他们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留下了清幽的馨香,深远的影响。<br> 与扬州八怪在文化学术界并驾齐驱的另一批文人,是以汪中、王念孙、焦循、阮元等一批扬州府籍学者组成的“扬州学派”。他们考研经籍,训诂文字,孜孜不倦地从事学术研究,以治学总体成果的“通”和“博”,为后世所称道。<br> 然而,与任何朝代和任何名城中常见的文人一样,扬州文人也多是一生潦倒、百年多病的不幸者。晚年寄迹于扬州这一富贵温柔乡的郑板桥,靠作画卖画来养家餬口。他冷眼看世界,眼中的扬州处处灯红酒绿,一片奢华糜费,使他深感忧虑。但对于这一世风日下的时代,道德沉沦的城市,一个温饱无依、自身难保的穷儒,除了独自黯然、笔下伤情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和作为呢?他也只能在《扬州》一诗中发出叹息:<br>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br> 千家有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br>  雨后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br>  词人久已伤白头,酒暖香温倍悄然。<br>  这难道是文化名城扬州吗?这难道是太平盛世社会吗?郑板桥在静观和沉思中,大概已经有一种夕阳西下的预感和风雨欲来的先觉。<br><br><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