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 一张合影里的故事

珠珠雨遐乐乐

　　这是我们兄弟姐妹的第一张合影，40后50后60后的完美组合，弥足珍贵。翻阅老照片看到这张合影，我们拍摄这张合影时的情景就呈现在眼前，宛如又回到那年。

那是1987年2月，我们兄弟姐妹分别从杭州、绍兴、诸暨赶至乡下，在老家集聚欢度春节，邻居都来庆贺，父母笑靥如花。

　　正月初二早饭后，我们兄弟姐妹携家人相约从老家屋后的山脚边，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慢慢爬到小山上稍稍平缓点的地块，远眺白塔湖全景，不由得感慨万千。在湖田相连的景色中，我们兄弟姐妹分别找寻出我们曾经种田割稻过的田爿，并报出田爿名称，继而相视而笑。收回目光看身边，哥哥手指着不远处有个大洞的破坟头说：“小时候拔草时，看到这个破坟头，捡块石头扔进洞里去，里头有恶狠狠的声音传出来，谁啊？！”我们几个哈哈大笑：“你这分明是在吓我们！”

接着我说：“我小时候在这个破坟头边拔草，本就心里很慌张，突然听到很响的“吧嗒”声，抬头一看是一条挺得笔直的大蛇，扁扁的头，口吐红舌头。和我一起拔草的几个小姑娘也看到了，吓得赶紧逃。逃到山下我们哭起来，以为我们要死了。曾经听大人说过，蛇挺直时比你高过头，你到家门口时必死无疑。后来我们几个诚惶诚恐地互相陪着，一家一家去试，跨进门槛时，都紧张至极。结果都安然无恙，我们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又说起我们的淘气事。二哥自小顽皮，不是跟哥哥吵架，就是跟我斗嘴，谁都不肯谦让。后来哥哥读书做住校生了，二哥和我吵架，父亲田头干活回来，看到我们争吵不休，立马心烦意乱发脾气：“你们是冤家死对头吗？！肚皮饿得瘪嗒嗒，还有力气吵架？！还不去干活？！”父亲看到我止不住地哭， 料定我受委屈了。随手拿起一把破扫帚，指着二哥怒吼：“你以大欺小，给你吃扫帚柄！” 二哥看看势头不对，拔腿就逃。

其实，我们的“窝里斗”，实质就是小孩子吵架，根本不记仇。刚刚吵得凶，貌似势不两立，一会儿就嬉皮笑脸，勾肩搭背，更不会耽误该干的活儿。暑假里，哥俩要么跟着父亲去田间地头劳作，要么割草、抲泥鳅黄鳝。我也会拔来许多草，或喂鹅、或喂猪、或放猪舍做肥料。猪、鹅养大去卖钱，泥鳅黄鳝抲来也去卖钱。兜兜凑凑把钱积攒起来，用于还债。

我家破败不堪的老屋

　　我们兄弟姐妹出生在不同年代，后来又工作生活在不同城市。但是，我们有几个共同点：

家训记心里

我们是同胞亲兄妹，在同一间东倒西歪、破败不堪的房子里出生长大，都受到父母的家训熏陶：“做人要有志气，要吃得起苦，人穷志不能穷。”“ 你们要好好读书，再苦也要坚持。任何人没有现成福享的，要靠自己24根肋骨硬。”“读书学文化，是你们最大的财富。大水冲不走，大风刮不掉，大火烧不灭。”“我俩一个做长工，一个做佣人，前没人后没影（没背景），只有一双手。拼前途，全靠你们自己！”这是我们小时候父母经常念叨着的话。他俩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目不识丁，吃尽没文化的苦头。由此，我家没有形成文字的家训。但是，我们把父母的念叨当成了家训记心上。再是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耳濡目染父母的言传身教，让我们不断获得精气神，明确努力方向，砥砺前行。

我们都励志

哥哥就读的枫桥学勉中学，离家25里路，每周往返，都是赤脚行走。每周的食材是用石磨磨掉大麦带刺的外壳，再磨成颗粒，每餐加水蒸蒸；每周的菜则是半小瓶炒盐。哥哥苦忍饥寒，求知若渴。哥哥说：“那时真的是读书苦，苦读书啊！和我一起读书的两个邻村同学，吃不了苦，弃学回家了。我想我回家也是饿肚子，不如在校读书。”我在乡政府工作时，遇到那个弃学的冯同学跟我说：“我吃不了苦，做了逃兵。你哥了不起，真能吃苦，得偿所愿考上大学，有出息！”哥哥大学毕业后，笔译、口译英文成为职业，出国跑外是常事。

二哥说，我也在枫桥学勉中学就读。文革开始，学校罢课，到山窝窝里所谓的白米湾中学学农去了。跟哥哥一样，每周回家，几十里路赤脚行走，还说老娘给我的鞋（大脚板）最牢固，不会破的。说这样的话，既是幽默，更是无奈！夏季最难熬。在初高中合用的大寝室里，我没蚊帐没扇子。蚊子打堆，全身叮咬，两手片刻不停地拍打，根本无法入睡。初中部陈茂水老师动了恻隐之心，叫我和他一起睡，蚊子是不咬了。但是一张单人床，两人睡挺挤的。怕影响老师，我侧着身，一动也不敢动，整夜无眠。1968年高中毕业前，在校征兵体检政审合格参军了。在部队表现出色，头年入团，次年入党，第三年提干，以后级级高升。我接口说：“当年曾有部队喜报寄家里，父母喜极而泣！”

轮到我回忆了：按农村老观念，女孩子迟早要出嫁，不必多读书。爸妈却认为，只要女儿能读上去，宁愿自己苦，照样要培养。我从小学到高中，品学兼优，历任班干部，年年三好生。当年家里整个一面墙，全是我的奖状。爸妈为此骄傲，时不时看着笑着，心里乐开花。因为文革，我的学业被荒芜。直到1986年，成人高考成功，算是弥补了我的缺憾！

弟弟说，我读书也不差的。但是初中毕业时，要贫管组推荐才能读高中，我不在推荐名单之列，缘由是我们家已经有了大学生。没话说，只能干活挣工分了。次年教育搞改革办了农高班，爸和姐找到公社负责教育的何老师，力荐我插班。何老师笑盈盈地说：要求插班读书，决心又这么强的，也就你们这一家。要赞扬，要支持！我读完农高，适逢国家恢复高考。于是参加高考复习班，1979年高考成功！在校期间，我也品学兼优，年年获得奖学金。毕业后，由校方择优推荐到省城工作，在单位得到重用。

老家白塔湖自然景色

　　忽然传来弟媳妇的声音：“来，来，来！给你们兄弟姐妹拍个合照。”“太好啦！我们兄弟姐妹至今没拍过合照呢！”我们自然而然地从大到小依次站位，背靠山景，面向白塔湖，留下了意境深远的美好画面。

每每翻看老照片，我们兄弟姐妹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以往的岁月里，共同赞叹我们的父母有远见。在靠借钱借米苦度日子的岁月里，坚持穷养子志，富养女德。最终子女个个不负父母期望，个个有了出息，可以说那个年代方圆几十里唯此一家。父母说：“子女嘎（这么）争气，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现在想想父亲曾说“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才有出息”这句话，很有哲理呢。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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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自拍+网络（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