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踏实行:从田埂到暮年的岁月长歌

蓝色雄剑

<h3><br>  <br>  我生于铁路旁的窑洞,黄土坯墙裹着铁轨的震颤声,成了生命最初的背景音。一岁多时随母亲归乡,迎接娘俩的是间半破楼房和瘸腿的爷爷,双脚落进农村的泥土里,那股混着青草与湿润的气息,便成了童年最鲜明的烙印。自记事起,眼里装的从不是童话,而是田垄蜿蜒的曲线、庄稼拔节的声响,还有村落黄昏时,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裹着饭菜香的炊烟。这份浸在土里的质朴,悄悄把“坚韧”二字,刻进了我成长的每一步里。<br>  二八年间高中毕业,又扎回了田间地头。这一待,便是五年。天刚蒙蒙亮,裤脚沾着露水下地;日头沉到山后,才扛着农具踏着暮色回家。掌心的茧子磨了一层又一层,却也在春种秋收里,摸透了土地的性子——春分播种时,把希望埋进土里的期盼;霜降收割时,粮囤堆得满当当的踏实。这些藏在泥土里的道理,后来都成了我闯生活时最稳的底气。有一句话是说一个人在青春的时侯很难享受青春,我感到我的青春是在苦中享受到了。<br>  </h3> <h3>  20多岁那年,煤油灯下的苦读没白费,我攥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一次走出了熟悉的村庄。那纸薄薄的通知书,不仅是一张文凭的起点,更是我从黄土地里拔节,往更宽的天地生长的契机。毕业后的日子,走得顺顺当当,却也藏着沉甸甸的责任。工作第二年,我成了家,小屋虽小,却有了烟火气;又过两年,孩子的哭声撞进耳朵,从此“为人父”的标签,比任何身份都重。那些年,我踩着晨光去上班,披着星光往家赶,看着孩子从裹在襁褓里的小不点,长成能和我并肩说话的少年。累是真累,可每次摸见孩子温热的小手,心里就满得发沉,踏实得很。</h3> <h3>  可岁月从不会一直给甜。35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因常年操劳落下的职业病,终究没熬过去。看着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我才懂什么是“天塌了一块”——那是我第一次尝透离别,也第一次明白,“顶梁柱”这三个字,该轮到我扛了。往后二十多年,母亲的起居健康成了我的牵挂,身在工作岗位,除了操心自己的家庭,还要挂念逐渐老去的母亲,直到我退休那年,母亲以86岁高寿走了,握着她凉下去的手,我知道,这辈子对父母的牵挂,终于变成了心里的念想,得揣着过余生了。<br>  </h3> <h3>  日子还在往前走,悲伤淡了些,还有新的暖意在,我还有妻子、孩子和孙子,我抱上了小孙子。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慢慢舒展开,学翻身、学走路,嘴里喊出第一声“爷爷”时,我忽然想起几十年前,抱着自己孩子的模样。为了帮衬孩子,也为了守着这小家伙,我收拾了行李,从住惯的中小城市,搬到了陌生的大城市。城里的楼太高,街坊不熟悉,可只要听见小孙子在客厅里跑着喊“爷爷”,再闷的日子,也能挤出笑声来。</h3> <h3>  转眼就到了近古稀的年纪,小孙子长大了些,我便带着几分不舍,回了原来生活过的地方养老,收拾收拾多年少住的房子,整理整理家中的生活用品,隔二见三出去吃吃老家的小吃,时不时会会久未见面的朋友,逛逛新建商场。今后的每天会坐在前窗前,看着楼下的树发芽、落叶,远眺望一下秦岭山峰,再站在后窗看看滚滚的渭河水。静思时总忍不住回想这一辈子:从踩在田埂上的泥娃娃,到坐在大学课堂里的学生;从为小家奔波的丈夫、父亲,到操心着母亲的儿子,再到围着孙子转的爷爷。每一步都走得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没辜负谁。   <br>  初回原来工作生活的地方,那熟悉的环境和面孔又使我想起年轻时与同事们一起工作的情景,见了长几岁的大哥大姐道一声祝福;见到年令相仿的同学同事共祝平安;见到年轻的在职的同事祝愿他们前程似锦!  <br>  有闲时出去与老伙计们聊天,我总说:“这辈子啊,好像都在‘熬’。”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停在童年玩耍的田埂上;长大了,就熬着读书的苦、干活的累;成了家,就熬着养家的责任、养娃的操心;等娃大了,又熬着对父母的牵挂、对孙子的惦念。真等能歇口气了,才发现腰也弯了,腿也沉了,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这辈子,真正能静下心来,为自己活几天?掰着指头数,真没多少。所以啊,人老了才明白,往后的日子,得好好疼自己——多晒晒太阳,多吃口热饭,别再把心都挂在别人身上。毕竟,这一辈子走下来,能对得起的,除了家人,也该有自己。<br>  一个人很难在经历美好的时候,知道这是美好,人生就是这样苦中作乐,美好常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