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营村114号

在楠

自退休以来，总喜欢到处逛逛。近日听说玉案山的三华山白云深处，有一座始建于唐朝年间的千年古刹“妙高寺”，环境甚是清悠，于是网上做好功课，一大早坐上地铁4号线，来到“大河埂”站。 正准备出站，忽然间忘记了该从哪个口出去，于是来到墙上查看出口的情况。 谁知这一看，竟改变了我当日的行程。出口的图上，“华罗庚旧居”几个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在昆明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昆明有这么个所在！ 想不到享誉“中国现代数学之父”，“世界最伟大的88位数学家之一”的华罗庚一家，居然在昆明城外20里，这个十分偏僻的“陈家营村”，度过四年的艰难时光！作为一个有着43年教龄的数学教师，当然要去探访一番。 华罗庚，江苏金坛人。因家境贫寒，初中毕业后便辍学，在一所中学当会计。18岁那年，一场伤寒病，险些要了他的命。半年后他虽然活了下来，左腿却留下了终身残疾，走路的时候左腿先画一个圆圈，右腿才能往前迈上一小步。他风趣地说: 左脚先画圆，右脚再画切线。20岁那年，自学成材的华罗庚，在上海《科学》杂志上发表了《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一文，轰动了当时的数学界，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这篇文章能轰动整个数学界？因为“一元五次方程有没有根式解”的问题，三百年间，曾使许多世界级的数学家绞尽脑汁而无定论。后来挪威数学家阿贝尔和法国数学家伽罗瓦分别证明了一般一元五次方程没有根式解，总算给这个世界难题下了定论。但是到了1926年，一位中国数学界的知名人士苏家驹发表了《代数的五次方程式的解法》一文，向这个定论发起了挑战。 华罗庚的文章一鸣惊人，指出了苏家驹一文不仅有概念上的错误，而且还有十二阶行列式的计算错误，驳得苏家驹心服口服。 1931年，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云南弥勒人熊庆来读到华罗庚的这篇文章后，立即向周围人打听。“这个华罗庚是哪国留学生？”没人能够回答。再问：“他是在哪个大学教书的？”同事们仍是面面相觑。熊庆来查遍了清华大学的归国留学生名录，仍找不到华罗庚的名字。经过多番打听，最后才知道这个让他震惊的作者，居然是一位只有初中文凭的二十岁的年轻人！惜才的熊庆来，于是费尽功夫，把华罗庚调到清华园的图书馆工作，使他能潜心进行学习和研究。此后华罗庚先后前往英国、苏联、美国访问、任教。 抗战期间，28岁的华罗庚毅然离开英国剑桥大学，回到清华大学担任正教授，后来随校迁至昆明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来到昆明后，他最初租住的黄土坡农舍，被日本飞机投弹击中。为难之际，住在陈家营村的闻一多，邀请华罗庚一家到陈家营村114号与自己一家同住。 陈家营村114号的房主人姓杨，楼下养着牲口，楼上租给他们住。 如今的“陈家营村114号”，背靠高楼，已修缮一新，成了一个袖珍的小公园。 一排三间房，两边原来是农舍，中间那间，才是华罗庚在昆明的旧居。 准确地说，中间那间房屋的楼下，房主人关着牲口；楼上那几间，才是闻一多一家八口与华罗庚一家六口，两家人合住的房子。 这房子大吗？很小，最多几十个平米，典型的“一颗印”建筑。 现在的华罗庚旧居 进门一个小天井，两层，堂屋一大间，左右各一间，是展览室。 华家搬来后，闻一多腾出一间给华家。因为中间没有墙，只好挂条床单隔开。华罗庚曾写小诗一首记述当年境况：“挂布分屋共容膝，岂止两家共坎坷；布东考古布西算，专业不同心同仇”。“布东考古”指的是闻一多先生住在布帘东边进行古籍研究与考证，“布西算”就是华罗庚先生住在布帘西边进行数学演算。一年后，闻一多家搬到“司家营”文科研究所，华罗庚一家继续在这里又住了几年。 勾三股四算天地风云南渡北归履家国兴衰 旧居的屋后是一条“华罗庚小道”。 小道的地面上，画着一些数学图案和计算公式。 小道的一端是砖块堆壘的场面，隐喻着华罗庚在这里完成了他的第一部数学专著《堆壘素数论》。 四周的墙面上展示着华罗庚的一些回忆内容。 在昆明，华罗庚的第五个孩子降生了，穷困中的华罗庚给新生儿子起了一个有意味的名字：华光。他常常对人自嘲："华光华光，全部花光，哈哈……" “想起40年代的前半叶，在昆明城外20里的一个小村庄里，全家住在两间小厢房（还没有现在我的办公室大）里，…，晚上牛擦痒，擦得地动山摇，危楼欲倒，猪马同圈，马误踩猪身，发出尖叫，而我则与之作息。那时，我的身份是清高教授，呜呼！清则有之，清者清汤之清，则高则未也，高者，高而不危之高也”。 “回到昆明以后，吃不饱，饿不死。那个时候，有句话叫‘教授教授，越教越瘦’。记得有这么个故事: 教授在前面走，要饭的在后面跟，跟了一条街，前面那个教授实在没有钱，回头说：我是教授，那个要饭的就跑掉了。因为连他们也知道，教授身上是没有钱的”。——华罗庚．《在困境中更要发愤求进》 华罗庚，当代自学成才的科学巨匠，誉满中外的科学家，他一生致力于数学研究和发展。参观完他的旧居，不禁感慨万千，特别是他在当年那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下，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真值得我们现在的孩子们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