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有值

木鱼

因一号公路部分失修，有一段封闭不通，我们不得不绕行101号公路。途中导航提示发现一条山路，可以更快地接入一号公路南段，问是否接受。

山路虽小，不会有隔离带，更加贴近田野山水；随时可停车观赏风景，说不定还能偶遇麋鹿、棕熊。更何况能节省8分钟路程，何乐而不为？近来开山路也颇有经验，便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受”。

导航引导我们驶入了Jolon岔道。柏路面尚好，车道不算窄，偶有来车也只需略为减速会车。虽限速降低，但路上车辆稀少，偶尔多超点速也无妨。

不久便转入Mission路，路边有牌提示：进入军队训练基地。大门敞开，周围无人，空地荒芜，感觉已是弃用。途中经过两个大靶场，一边是整齐排开的靶牌，另一边是并行对峙的长垅，还看到几处简易的水泥建筑和掩体，外观上看显然是军营遗迹。

切换手机界面时发现已无信号，幸好提前下载了导航地图。前方路况开始变差，路窄了，路面也有些破损。

驶出荒废区域后，进入了一片片广阔的野草坡。加州干旱，只有冬季降雨，春夏的野草早已金黄，许多草坡已被烧黑，留下浅浅的灰黑。火烧痕迹处处可见，似乎成了自然现象。有些地方树下地皮焦黑，但树木依旧生长，顽强如常。

继续前行，进入山林地带。山岭上怪石嶙峋，苔痕斑斑，或圆或瘦，姿态奇特，似随时会滚落。山坡上遍布小叶橡树，色彩黯淡，枝干弯曲，如虬龙般苍劲刚強，颇具观赏价值。边走边看，谈笑之间，路况却越发恶劣，由碎石沙路变成半土路。回望来处，车轮卷起的黄沙延绵不绝。

根据导航指引，左转进入一条荒山小道，路面坑洼不平，石高土低，只能不断调整方向盘，尽力避开深坑。右转下坡，抵达谷底，前方是一条浅流，看似不深，对岸可见山路接通。但曾有涉水熄火的惨痛经历，加上此处无信号、荒无人烟，实在不敢贸然。

只得返回坡上继续直行，不远处发现一座铁桥跨越涧谷，心中刚一喜，却见桥头铁链横锁，路已被断封。无奈，只好再度返回主道。根据离线地图判断，直行应仍有路可接上一号公路，虽然路线似乎更加狭窄弯绕。

是冒险继续，还是原路折返101？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看了眼时间和油量，心想：尚未到达绝境，怎能轻言放弃？于是决定继续探索。

后来又几次面临选择，虽有些惶恐不安，最终仍成功穿越荒山僻岭，路渐渐变宽，驶上了新铺的柏油路，路边也出现了交汇车辆与露营帐篷，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查看导航，知道再经过前方一段盘山公路，便可重回一号公路，只是比原预估到达时间反而多出一个多小时。虽犹后怕，未尽释然，心情已转入轻松。悠哉悠哉，开进最后的山群。

这是一段典型的加州山路，群山起伏，谷深峰高，转弯急促，崖壁陡峭，令人心惊。

感觉已过峰顶，进入了下行阶段。一转弯，忽见脚下的前方出现厚厚的云海，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云海表面貌似静止却动意盎然，隐隐有一股铺天盖地气势，就像波涛即将汹涌，却定格于静止的时间，近处有起始，远方无边际，波澜壮阔别有天地。叫人恨不得胁下生双翼，云海上滑翔长天中遨游！

我们还在路上的这座山半是金黄的草被半是茂盛的树林，因身在此山中而难见本身全貌。隔临的那座山林木葱郁，山腰白云缭绕，山脚薄雾飘缈，宛如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而山脚下与大海的交接处，则是白浪如纱，蓝水似缎，涛声若闻，催人奔往。

看眼前云海浩瀚波澜壮阔，周围峰峦叠嶂青山含黛，感慨春秋代序岁月悠悠，人类繁衍传承无始无终。不免浮想联翩，生命微如滴水转瞬即逝，来虽有根去却无痕，不知归向何处？又想我们生在大自然回归也还在大自然，归处即是来处。既然一直都在大自然，又安有“何来何去”之问？顿为释然，不再叹息生命之短暂，转而庆幸将可归宿于永恒！

欲速由来误入途，艰辛历尽几踌躇。回看山水犹堪赏，奇景风光别样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