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经典‖赵孟頫《兰亭十三跋》

阿东

元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57岁的赵子昂奉命乘船北上，在南浔得独孤老人一本宋拓《定武兰亭》，一个多月的行程中，日日品读临习，写下十三段跋文，后人称之为《兰亭十三跋》。这些跋文记录了他对书法的心得，尤其著名的是“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的理论。

跋文与《兰亭序》相映成趣，用笔圆润遒劲，章法疏朗有致，被誉为“翰墨双璧”。原迹在清代被大火烧毁，仅存残片，现藏于日本。完整的跋文内容通过《快雪堂法帖》的拓本得以保存。

第一跋：兰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在人间者有数。有日减，无日增，故博古之士以为至宝。然极难辨。又有未损五字者，五字未损，其本尤难得。此盖已损者，独孤长老送余北行，携以自随。至南浔北，出以见示。因从独孤乞得，携入都。他日来归，与独孤结一重翰墨缘也。至大三年九月五日，跋于舟中。独孤名淳朋，天台人。

描述了《定武兰亭》版本的珍贵性，以及赵孟頫从独孤长老处获得该帖的经历。

第二跋：兰亭帖当宋未度南时，士大夫人人有之。石刻既亡，江左好事者，往往家刻一石，无虑数十百本，而真赝始难别矣。王顺伯，尤延之诸公，其精识之尤者。於墨色、纸色、肥瘦秾纤之间，分毫不爽。故朱晦翁跋兰亭谓：“不独议礼如聚讼”，盖笑之也。然传刻既多，实亦未易定其甲乙。此卷乃致佳本，五字镵损，肥瘦得中。与王子庆所藏赵子固本无异，石本中至宝也。至大三年九月十六日。舟次宝应重题。子昂。

讲述了北宋时期《定武兰亭》的流行情况及南宋时期的翻刻现象，还提到当时鉴定家们对于不同版本的鉴别能力。

第三跋：兰亭诚不可忽。世间墨本日亡日少，而识真者盖难。其人既识而藏之，可不宝诸。十八日清河舟中。

强调了《定武兰亭》真迹稀少且难辨，若能识别并收藏，则应当珍惜。

第四跋：河声如吼，终日屏息。非得此卷时时展玩，何以解日。盖日数十舒卷。所得为不少矣。廿二日邳州北题。

表达了赵孟頫行船时依靠展玩《兰亭》以解闷的心情，并说明多次舒卷欣赏后的收获。

第五跋：昔人得古刻数行，专心而学之，便可名世。况兰亭是右军得意书，学之不已，何患不过人耶。顷闻吴中北禅主，僧（名正吾，号东屏）有定武兰亭，是其师晦岩照法师所藏。从其借观不可。一旦得此，喜不自胜。独孤之与东屏，贤不肖何如也。廿三日将过吕梁泊舟题。

引用古人专心学古刻而闻名的例子，指出学习《兰亭》的重要性，并提到了未能借阅到另一份《定武兰亭》的遗憾。

第六跋：学书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右军书兰亭是已退笔，因其势而用之，无不如志，兹其所以神也。昨晚宿沛县。廿六日早饭罢题。

讨论了学习书法应该通过玩味古人的法帖来理解用笔之意，并特别评论了王羲之使用退笔书写《兰亭》的独特之处。

第七跋：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俊气，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廿八日济州南待闸题。

阐述了书法中“用笔”与“结字”的关系，认为用笔最为重要，但结字同样需要下功夫，提出了“用笔千古不易”的观点。

第八跋：廿九日至济州，遇周景远新除行台监察御史，自都下来，酌酒于驿亭。人以纸素求书于景远者甚众，而乞余书者坌集，殊不可当。急登舟解缆，乃得休。是晚，至济州北三十里，重展此卷，因题。

记述了在济州遇到周景远新任官职的情景，以及被众人求书的经历。

第九跋：东坡诗云：“天下几人学杜甫，谁得其皮与其骨。”学兰亭者亦然。黄太史亦云：“世人但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此意非学书者不知也。十月一日。

引用苏轼和黄庭坚关于学习杜甫诗和《兰亭》面目的诗句，表达学习表面容易，但要学到精髓却很难的道理。

第十跋：大凡石刻虽一石，而墨本辄不同，盖纸有厚薄、麁细、燥湿，墨有浓淡，用墨有轻重，而刻之肥瘦明暗随之，故兰亭难辨。然真知书法者，一见便当了然，正不在肥瘦明暗之间也。十月二日过安山北寿张书。

探讨了石刻虽然相同，但由于纸张、墨色等因素的影响，每个墨本都有差异，真正的鉴赏者应能一眼看穿这些表象。

第十一跋：右军人品甚高，故书入神品。奴隶小夫，乳臭之子，朝学执笔，暮已自夸其能。薄俗可鄙，可鄙。三日泊舟虎陂，待放闸书。

批评了一些人轻视书法的态度，认为只有高雅的人才能创作出高水平的作品。

第十二跋：余北行三十二日，秋冬之间而多南风，船窗晴暖，时对兰亭，信可乐也。七日书。

描述了秋冬之间天气晴暖，船窗内外温暖如春，能够时常面对《兰亭》是一种乐趣。

第十三跋：兰亭与丙舍帖绝相似。

简短地比较了《兰亭序》与其他作品（如《丙舍帖》）之间的相似性。

整理自微信公众号“赵孟頫书法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