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美遇

篱外桂香

◎七夕美遇

林砚是家古籍修复工作室的学徒，七夕傍晚收了工，揣着刚修好的半本《东京梦华录》，想去巷口那家老糖水铺买碗双皮奶。

路过护城河边的柳树时，一阵风卷着张画纸飘到他脚边。纸上是幅没画完的工笔仕女，眉眼间落着几点淡墨，纸角还沾着片没干的胭脂色。他抬头，见柳树下站着个穿米白连衣裙的姑娘，正踮着脚够被风吹到枝桠上的画夹，发梢别着朵小小的白茉莉，风一吹就轻轻晃。

“姑娘，你掉的这个？”林砚捡起画纸递过去。姑娘回过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接过纸时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温温的。“谢谢！风太大了，刚画到一半就乱了套。”她叫苏晚，是隔壁美术馆的插画师，今天特意来河边画七夕的景致，没成想画具先遭了殃。

林砚帮她把画夹从柳枝上够下来，瞥见画夹里夹着张草稿，竟是护城河边的鹊桥灯影——和他刚在《东京梦华录》里看到的“七夕乞巧，灯影渡河”的描述几乎重合。“你也喜欢古画里的七夕？”他忍不住问。苏晚眼睛更亮了，拉着他指草稿上的细节：“我总觉得古人的浪漫更细，你看这灯上的纹样，要是用金箔描边，肯定像极了书上写的‘星桥火树’。”

两人就着河边的石凳聊起来，从工笔技法说到古籍里的七夕习俗，林砚讲他修复书页时发现的古人批注，苏晚说她画插画时对古意的揣摩，晚风裹着桂花香飘过来，竟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糖水铺早关了门，苏晚却从画夹里翻出块桂花糕，是她早上特意买的，递了一半给林砚：“算补偿你没喝上双皮奶。”

糕上的桂花还带着甜香，林砚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书里写的“七夕食巧果，得良缘”。他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摸出枚刚修好的书签——是用老竹刻的，上面雕着小小的鹊桥，是他昨天特意为七夕刻的。“这个……送你。要是以后想找古人的七夕素材，也可以来工作室找我，我那儿还有好多相关的古籍。”

苏晚接过书签，指尖摩挲着竹纹，忽然笑了，从画本上撕下张便签，写下自己的微信：“那我下次找你借《东京梦华录》，再给你画张护城河边的七夕图，当谢礼。”

后来护城河边的柳树又绿了三回，林砚和苏晚总爱一起坐在石凳上，他读古籍里的浪漫，她画眼前的景致。去年七夕，林砚用修复古籍剩下的老木料，雕了对小小的同心结，苏晚则在结上描了层淡金，像极了那年她没画完的仕女图上，最亮的那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