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南飛

雁蕩山人

京域歸來

凜冽北都城，長街橫長影，

瓊樓斷斜陽，衡宇貫終風。

鴻雁高不下，喈喈循南行，

朝夕經兩季，千里不異同。

崗巒又復綠，佳木還蔥蘢，

歸來揚子畔，汀州暖融融。

丙申高秋，京師歸來，如過一冬，漸南行，脫衣解裌，望豐草綠褥，佳木蔥蘢，紅花依舊，綠葉青青，深秋絕好，溫暖適中，雁蕩山人於楊子東岸萬景園羅馬別墅江堤步道，望揚子江水之浩淼，汀州之豐滿，所謂深秋蕭瑟之氣，一趟京域之行歸來又感覺不存在，時光若倒流。剛進門，為了表現北國和南國不一樣，山人外套沒脫，留個影。門衛都笑我，穿這麼厚，熱不熱？還熱呢，在北京差點凍死，回來補補，捨不得脫！

　　回到仍然溫熱的南京，還繼續穿著在北京添加的夾克，就是讓人看到有點作秀的感覺，就是讓人看到我為什麼穿的厚厚的，我剛從北京回來，北京冷！北京和南京不是一個天氣，有反差。同樣的衣服，在北京要寒酸的多，同樣的山人，一朝一夕，換個緯度，就變暖哥了。

　　出車排憂的最好辦法就是你把出車當成旅遊。旅途，你要學會觀察，從南到北，從北到南，南北差異造成的植被變化天氣變化，這都是今生的體驗實踐享受。

去往北京都是晚上，那就集中精力一心開車就行。回來時，不是那麼趕，多一點觀察，多一點下車休息。夏天南北差不多，其他季節差別會大一點，風花雪月，陽春白雪，風情萬種。

秋末，本來是熬過了難熬的熱天，不冷不熱挺舒服，來到神清氣爽的北方，才覺得那舒服不叫舒服，相比之下，南京還是有點溫溼的氤氳之氣。北京起碼提前一個月進入江南的未來。到了北京，這爽的也有點太過了，北京那是冷。本以為享受一下溫差也不錯，就是山人受不了這風，這風，刮得人心煩。

按說冷，穿厚一點就行了。這風刮起來，無縫不入，防冷前題必須防風。否則，整的人灰土灰臉的，形象全無。所以，北京曾經有國營的風衣廠。北京人好像沒感覺似的，泰然自若，習慣成自然嘛。想到蒙古人，像騰格爾，微笑的永遠是他那一雙睜不開也合不上的半閉半睜的眼，那是基因自帶的蒙古人的防風的眼。山人從小怕風，風一起，說話都困難，一切興趣掃蕩一空。

蒙古人唱歌聲音都偏低沉渾厚，女聲像男聲，這聲音力度大，傳得遠，抗風。如果像南方人的舌尖發音，聲音又尖又薄，一出口，還不被風刮跑了！這就是為什麼南方人發音多用舌前，北方人發音多用舌後，甚至喉嚨。就像北京人一開口，不管男的女的，“不知道——”，“怎麼著——”，嘴唇沒見怎麼動，聲音挺跋扈，挺有威懾力，喉嚨發音！

　　凜冽北都城 長街多長影 瓊樓阻斜陽 衡宇貫終風——北京的風，沒有規則，毫無徵兆就給你來一下，而且還是旋轉的夾雜著一些風沙，就那街角旮旯的呼呼就給你來個一下。山人感覺這風許是人為造成的，是高樓大廈太多造成的。河裡有石頭，會造成河流急湍，風實際和水差不多，遇到阻力，也像水一樣加大流速。這高樓太多，會造成風的流速過急，大樓間就會產生亂七八糟的小氣候，這呼嗵呼嗵帶聲響的風。

韓愈《送孟東野序》一文中有句曰，“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草木之無聲，風撓之鳴。水之無聲，風蕩之鳴”。北京的風形成的小氣候，應該都是因為樓房太高太多的原因，高高低低，參差不齊，造成風的流向流速不均。古代北京應該不是這樣的，蒙古等遊牧民族把北京都看成了天堂，定都北京，說明古代北京一定很舒服。如果有風沙，那和草原戈壁有什麼兩樣！

冬天除了風，北京的街道上另一個景觀就是滿街道的樓影。由於樓高太陽偏斜，滿大街都是這瘦長的陰冷的樓影。北京街道實際很寬，高樓太高太多，顯得窄。一眼望去，一道道樓影又像一道道纜繩，橫攔著大街，街邊商舖行人，常年都隱藏在不見天日的樓影裡。

　　緯度高，太陽低，光線被遮擋的就多就長。樓高，樓間的風也大，表現在大樓出入口，風就顯得暴烈的多。

“衡宇貫終風”，衡宇，比喻大門庭。衡，衡器，就是秤桿的意思，北斗七星第三顆星叫“玉衡”。第四顆叫天權，權就是秤錘。三四星就相當於秤桿秤錘，人們常說權衡利弊，就是由權衡決定你的幾斤幾兩的這個意思，也象徵地位重要性。古代把大門比做衡宇，就是比喻大門門頭的重要性。因陶淵明《歸去來辭》有“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僕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被一般書籍解釋為清貧的象徵。說衡，就是大門上平衡的木頭，有點“衡”同“橫”的意思，想象陶淵明的家一定像普通人家一樣，只是兩根柱子上橫一根橫木，然後用荊條編織的簡陋的門。蓬蓽生輝的“蓬蓽”就是這種窮人家的門，比喻簡陋，非窮人這樣用辭實際是自謙。

把“衡”作“橫”山人是有異議的，大門有簡陋的，橫一條橫木的也許很多。山人認為，陶淵明門庭一定不是如此簡陋，當然也沒說很豪華。人們常說，窮家富門樓，人要臉面，家要門面。省吃儉用都要裝點門面的。再說，陶淵明是縣令，家裡養有童僕伺奉之人，也是有一定實力的。他說的衡宇不是大戶人家壯觀的高門大戶，也應該是像點樣的門戶，也是家的標誌。瞻，就是瞻望，就是高瞻遠矚，是有一定距離的，老遠就可以看見的高門大戶。陶淵明稱作衡宇，絕對不是一貧如洗的百姓家的一根橫木做的門。

終風，就是出自詩經裡的《終風》“風，邶風”篇，“終風且暴”。貫就是貫通，充滿。終風，詩經解釋“終”是既的意思，是大風，山人有異議。山人認為，“終”就是終止，靜止，停止，“終風”就是即將停止的階段的大風，“且暴”，這個階段的風才最猛烈狂暴達到頂峰。“終風”就好比黎明前的黑暗，更黑。

北京的風，一會兒一陣，大門一開，呼的一下就進來了，出來進去，大門口就沒有安寧的時候。因此山人說，“衡宇貫終風”。“終風”和“且暴”，就是連接起來的一個詞，說“終風”就是大風！就是“終風且暴”。

　　北京的北邊，遠比北京市區荒涼了。北京綠化還行，到了這裡，有些路邊還有一些柳樹什麼的，很多路邊就沒有東西了。地裡也很荒涼，因為莊稼地裡遺存的一些莊稼乾草，說明這土地還能用。這剛出北京市主城區，怎麼就像草原似的？那個流行的“鴻雁”歌曲就回響到耳旁，“天蒼茫——，秋草黃——，這裡是北方家鄉——”。

很多飛機飛來飛去，朋友姐夫說，附近有機場。忽然，天上看到了幾十年沒見的大雁，咯——咯——叫著往南飛去。北京有大雁！？自言自語對朋友姐夫說著！有個屌！就是從這裡經過，不下來的，朋友姐夫接到。突然想到王勃的《滕王閣序》提到的句子和朋友姐夫的家鄉很近，遂脫口而出，“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衡陽有個“回雁峰”，大雁到那裡一帶就不走了，衡陽過去一點就是郴州，可以看成都在那一線一塊兒的，大雁就在那裡越冬。山人說，就是你們老家那一帶，過些天就飛到你們那裡去了。

你們老家現在還熱著呢，水稻也到了成熟季節，正好有的吃。那裡山清水秀，現在正是金秋收穫季節！

朋友姐夫愜意地說，“那是！哪像這北郊，樹都不好好長，常年大風，這就不是人待的地兒”，臉上滿是對家鄉的思念和自豪。

　　鴻雁高不下 喈喈循南行 岡巒又復綠 佳木還蔥蘢 ——北京期間，公司有點活需要做，山人就找到了北京的朋友，加工廠是他姐夫在做，好像在趙各莊附近。需要一些材料，他姐夫說，賣材料的地方在縣裡幾十裡外的鎮上，你就一塊兒去親自挑選。因此就一塊兒去了。北京真是在無限的放大，趙各莊已經變成都市村莊，已經在東郊很遠的地方了，這下又要往北郊很遠的地方，北邊過去的什麼縣裡的鎮。他姐夫知道地方，但也是大概，不開導航他也走不到。現在到哪裡都得跟著導航走，中間的路途環節全簡化了，山人更是一臉懵圈，若問的再細，他也懵圈，聽著導航就行了。

　忽然想到他老家那一帶野生美味果子，和香蕉差不多，叫“狗巴”。不同的是，“狗巴”成熟了會炸裂。

　　遂即對朋友姐夫說，“狗巴”也就是你說的“牛巴”也該成熟了吧？朋友姐夫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愜意的點點頭說，應該熟了。

　　因為以前和他爭論過，到底是叫“狗巴”合理，還是“牛巴”合理。作為本地人的朋友的姐夫，堅持叫“牛巴”，而山人認為，永州叫“狗巴”，叫“狗巴”合理，因為大小長短和香蕉🍌差不多，應該叫“狗巴”，既形象、又逼真，而“牛巴”有點太誇張了，最少誇大了十幾倍都有。實際山人是沒資格爭論的，無論出產地永州，衡陽，郴州，都與山人無關，只是山人去過，知道是那裡的特產罷了。

　　有種朋友叫諍友？儘管有所爭議，因爭論而探求事物的根本，使事物的本來面目更清晰更合理，不亦樂乎！朋友說，他姐夫就愛認死理！其實就是較真。做具體工作的不較真能做好嗎？山人還是挺喜歡朋友他姐夫這種性格。

　　唐宋八大家之首韓愈，實際也就是山人相去一二十公里的古代老鄉，就是個較真皇。否則也不會多次被貶謫流放。韓愈“進學解”文中就有他學生給他太較真提意見的內容，表示他太較真。說他“補苴罅漏，張皇幽眇，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遠紹”。就是他很認真修補古人書文的缺憾，完全大的小的錯誤，在茫茫古代文獻資料中尋找失落的文化事業，搜尋可以繼承的好東西。“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恆兀兀以窮年……”特較真。

任務完成後，離開了北京公司，十天八天的時間，彷彿穿越了一個月的季節。提前過了一個初冬。隨著車行往南，氣溫逐漸有所回升，又逐漸看到了綠色，草木也逐漸恢復了茂盛，所謂討厭的氤氳之氣，這時也不那麼討厭，所謂的氤氳江南已是真正的秋高氣爽，涼爽的江南。

朝夕經兩季 千里不異同 歸來揚子畔 汀州暖融融——回來常走京滬高速也就是沿海高速。回來不趕時間，也沒有卡點，慢慢欣賞著沿途風景勻速開車，累了就到服務區休息。去時加衣服，回來減衣服。一大早返回，傍晚時分回到公司。一開車門，習慣穿上外套，值班的老柴異樣的看著山人，老柴還是襯衣沒變樣，可山人穿的厚也沒感覺熱，畢竟天快黑了，在江邊深秋怎麼會熱呢，但也不能說冷，顯然老柴是看到北國剛回來的山人，一下沒反應過來。山人也一下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