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广州艺术博物院记:木棉绽银辉,金石映风华

素月

<p class="ql-block"><b>初见广州艺术博物院,便觉其外形设计藏着有趣的视觉反差 —— 官方说它以木棉花为魂,东面与北面舒展花瓣轮廓,4 个外立面共 12 片 “花瓣”,由 21008 片鱼鳞状光伏玻璃手工拼接而成,阳光下该是木棉绽放的模样;可在我眼中,它更像一枚饱满莹润的银色莲花苞,胖乎乎的憨态,与不远处苗条伟岸、直插云霄的广州塔形成鲜明对比,一矮一高、一柔一挺,倒成了羊城天际线里别样的对话。</b></p><p class="ql-block"><b>可当脚步跨进馆内,所有对外观的浅浅印象都被瞬间推翻,只剩满心震撼。抬头是 40 米高的玻璃穹顶,阳光像被筛过般温柔洒落,为五层通高的中庭披上一层流动的光影面纱;环绕式中庭直径足有千米,室内所有楼层都以中庭与穹顶为中心铺展,恰如 “众星捧月”,每一步移动都能感受到空间的开阔与规整。穹顶光影的正下方,一架透明钢琴静静伫立,为热爱演奏的参观者搭起了堪比哥特教堂的宏伟舞台,仿佛指尖一落,旋律便能顺着光影飘向穹顶。更夺目的是两幅展览广告画,自顶层垂挂至二层以上,如两道巨瀑倾泻,其中 “百廿风华 播芳六合 —— 西泠印社社藏金石书画精品展” 的字样典雅醒目,像一双无形的手,引着我快步走向展厅。</b></p> <p class="ql-block"><b>我本是从西湖边迢迢而来,为的便是这场跨越时空的邀约 ——200 余件西泠印社的珍宝,越过 122 年的波澜,经无数人小心翼翼守护,终于抵达岭南。这里有石与刀的交响,见赤与白的利落;有笔墨丹青与纸的畅谈,见素色与万彩的交融。幸得社中两位女画家亲自导览,她们的讲解让每一件文物都多了温度,也让这段观展记忆愈发深刻。</b></p><p class="ql-block"><b>说起西泠印社,其分量早已刻进中国艺术史:清光绪三十年(1904 年),浙派篆刻家丁辅之、王福庵、吴隐、叶为铭召集同人创建,吴昌硕任第一任社长,以 “保存金石,研究印学,兼及书画” 为宗旨。如今它已是海内外研究金石篆刻历史最久、成就最高、影响最广的国际性民间艺术团体,“天下第一名社” 的美誉,名不虚传。</b></p><p class="ql-block"><b>此次展出的 200 余件藏品,皆为文物级精品,每一件都藏着说不尽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b>书画类里,吴昌硕的《设色四季花卉图》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 作为一级文物,四条屏以篆笔勾勒花木主干,又以草书细绘枝梢,墨色浑厚沉稳,浓淡干湿拿捏得恰到好处,“诗书画印” 四绝尽融笔端。它既带着民国初期上海商业艺术氛围里的艳丽华美,又藏着传统文人的高洁雅趣,一眼便知大家风范。</b></p> <p class="ql-block"><b>潘天寿的《秃鹫图》则透着一股孤劲 —— 作于 1963 年,高约 2 米,是他为恭贺西泠印社六十周年创作的巨幅指画。画面中,秃鹫立于危崖,白眼睥睨,羽翼如刀劈斧斫,暗喻着知识分子在逆境中的孤傲气节。其线条苍劲老辣,处处见得篆刻刀痕,这正是潘天寿金石修养的最好体现;更令人惊叹的是,这幅作品仅保费便达 1.5 亿元,足见其珍贵。</b></p> <p class="ql-block"><b>傅抱石的《东山图》则是另一种意境,他以独特的笔墨与构图再现历史意韵,将对历史题材的理解与艺术表现力融于纸上,让观众在画中读懂中国传统文化对历史典故的传承与演绎。</b></p> <p class="ql-block"><b>篆刻作品同样惊艳。吴昌硕的 “酸寒尉印” 作于 1889 年,以价比黄金的田黄石制成,是秦汉凿印风格的典范。印石上的线条粗细波折有致,尽显吴昌硕用刀的独特风貌,背后还藏着他与文人同好交游的佳话。</b></p> <p class="ql-block"><b>赵之谦的 “为五斗米折腰” 更传奇 —— 这方晚清杰出书画篆刻家的自用章,以青石田刻制,朱文布局疏密有致,刀法刚劲有力。2017 年嘉德秋拍上,它以 1050 万元落槌,加佣金后 1207.5 万元成交,创下迄今为止文人篆刻的最高拍卖纪录,方寸之间,尽是价值。</b></p> <p class="ql-block"><b>金石拓本与印谱里,“汉三老讳字忌日碑” 拓本堪称 “镇社之宝”——“汉三老碑” 本身书法浑厚遒劲,介于篆隶之间,有 “浙东第一石” 之称,极具历史与文字研究价值;此次展出的拓本上还有众多文史大家的题跋,更是珍贵无比。</b></p> <p class="ql-block"><b>陈介祺辑拓的《簠斋印集》则是稀世之藏。陈介祺是清代著名金石学家、收藏家,这部印集收录了大量珍贵古玺印资料,对研究古代印章制度、篆刻艺术演变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学术瑰宝。</b></p> <p class="ql-block"><b>我素来欣赏李叔同,因此在他的作品展区格外流连。他的《楷书四言联》与学生丰子恺的《人物图》同框展出,“识真君子,敬古如来” 八字楷书刚劲有力,丰子恺的人物画则天真烂漫,一刚一柔,尽显两位大师的高超艺术。展区内还陈列着 5 方李叔同生前所用印章:“一息尚存”(朱文,叶铭刻)、“前世画师”(朱文,陈师曾刻)、“李布衣”(白文,陈师曾刻)、“息霜”(朱文,经亨颐刻)、“李息息霜”(朱文,李苦李刻)。听说他出家前,将自己珍藏的 94 枚印章悉数捐赠给西泠印社,这份对艺术的赤诚,令人动容。</b></p> <p class="ql-block"><b>这场观展于我而言,堪称 “空前”—— 除了西泠印社的珍品,我还亲眼见到了马衡的篆书、启功的竹、黄胄的驴、李苦禅的鹰,以及张宗祥、赵朴初的行书、沙孟海的楷书、康有为的《碎锦集》。听着导览员讲述每幅作品背后的故事,有感动,有共鸣,更有对艺术的敬畏与向往,满心都是鼓舞。</b></p> <p class="ql-block"><b>不知不觉间,3 个小时已过。闭馆前,我又挤出 1 个半小时,匆匆参观了 2-5 层的其他展厅:《齐物有序 — 方家八人作品展》里,八位艺术家各展所长,风格迥异却同样精彩;《别开生面 —— 许固令的艺术之旅》中,能看到许固令对艺术的探索与突破;《赖少其与现代山水画创作研究展》则让人读懂赖少其在现代山水画领域的深耕与贡献。还有三个常设展馆 ——《马思聪的音乐艺术》里,仿佛能听见悠扬的琴声穿越时空;《欧初捐赠文物展》《赵泰来捐赠文物展》中,一件件捐赠文物诉说着收藏者对文化传承的心意,每一个展馆都让人舍不得离开。</b></p> <p class="ql-block"><b>四至五层之间的 “阳光楼梯” 是意外之喜 ——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阶梯上,宛如一条时光长廊,走在其中,连脚步都变得轻盈。站在五楼抬头仰望玻璃穹顶,竟能看见广州塔的顶部探出穹顶边缘,那一刻,不禁感叹设计师的 “借景” 巧思 —— 将院外的城市地标纳入馆内视野,让艺术空间与城市风景融为一体,妙不可言。</b></p> <p class="ql-block"><b>走出博物院时,暮色已悄悄降临。四周类似骑楼的檐下空间宽敞舒适,环绕建筑主体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广州塔的身影倒映在水中,美得像一幅画。这里不仅是艺术的殿堂,更成了市民与游客休闲的好去处。从外观到内饰,从展品到空间设计,广州艺术博物院的每一处细节,都让人忍不住为这份设计水准点赞。</b></p><p class="ql-block"><b>这一天的观展,是视觉的盛宴,更是心灵的洗礼。那些穿越百年的金石书画,那些巧夺天工的空间设计,都成了记忆里最珍贵的片段 —— 或许,这就是艺术的力量,能跨越时空,直抵人心。</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