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爷爷

石桥

《爷爷》

今天是农历7月初6，一个阴雨天。

因为一个人，这个日子就不会平凡。

忍着感冒后的头疼，我仔细地想了半秒钟，还是写几句吧，好的坏的，写出来，借以纪念这个不平凡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爷爷的寿辰！

爷爷去世已有多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到了忘记的时候了。

但我始终无法忘记，还是会时时的想起来，心头还是凉的，还会心疼，还会掉眼泪。

人生的艰辛，心中的悲苦，或者是对于命运的感慨，让我对于他的缅怀，便多了几分惆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秋日的午后，满目都是生命轮回的无可奈何。命运啊，人生啊，就是爷爷烟锅里燃烧的那一缕天青色，袅袅的升腾，无序的四下里飘走，了无踪影。就像他，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后悔了么，我想问他，却得不到答案。

一切皆为虚幻。

生命都是苦的，无一例外。

一个平凡的老头，叼一根脏兮兮的烟锅，嘬出日子的酸甜苦辣，嘬得唇上的白须根根地荡漾。一头稀疏的白发，两行眉毛，霜染似的，每一根都是无穷无尽而又精彩纷呈的传说。一张刀削似的脸上，支棱着岁月的沧桑。那是命运的本来面目。走路的时候，他就佝偻着腰，一件泛白的汗衫搭在肩头，晃呀晃，晃走了他的一辈子，晃走了他的传说和人生。然后，他就大声咳嗽，狗儿鸡儿听见了，远远地躲着他。

奶奶说，瘟神来了。

爷爷就在脚底板上磕烟锅子，磕得火星子乱溅。

然后，他就看着天际的星星，看着半轮明月，看着树梢上摇晃的风，以及风中老屋后面一树楸子慢慢的变黄。眉头拧成一道沟，他想起了往事，关山下的风雨，陇西的麦浪，和家堡子黄土地上的霜尘。还有，他的那些过早离世的亲人们。

我的老家在会宁，爷爷的老家在秦安。两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一个是他的起点，一个是他的终点。我不知道，从起点到终点到底有多远，他都经历了多少事。我问他，他说，都过去了。言简意赅。但是，我就是知道，一切都没有过去，他只是不愿意提及，他不愿意把苦难留给下一辈。他的意思是，他把所有的苦难都吃尽了，他的儿孙们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什么父爱如山，其实，都是生活的被逼无奈。

人生到处是艰险，你要笑着趟过去，懦夫才会掉眼泪。爷爷说。或许是心里装着太多痛苦，他才故作深沉。或许是经历了太多，他才放肆的大声的笑。

岁月悠悠，人生短暂，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他洒脱一生，应该没有遗憾。

所以，我把他的故事写进了一部小说。

好的或者坏的，都写进去。对于我，至少是一份解脱。对于他，则是一种释然。毕竟，他就是那样子走来的，又一步步地走远了，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曾经几回于梦中见到他，须发如银，瘦削的脸，黄土地似的写满故事。他就那样子看着我，一语不发。然后笑了，然后……我就醒了，泪湿枕巾。

又是一个厌人的雨天，淅淅沥沥，似乎没有尽头。

天也伤怀！

好吧，今天是爷爷的诞辰，是一个好日子！

唯一可惜的是，这样一个丰满的传奇故事，被一场秋雨一再地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