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寨的夜色

秋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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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乌江寨，已是傍晚。黔北的山为翠色染透，乌江的水被晚霞映红。游牧般漂泊不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远望古寨，但见吊脚楼自山腰叠下，参差错落，宛如仙人随手撒下的一把棋子，却又秩序井然，竟无半点杂乱。

　　位于贵州遵义尚嵇镇的乌江寨，为苗族仡佬族聚居区，乌江穿寨而过，商周时期隶属西南古蜀国，明万历中期改隶遵义府。

　　乌江寨以渡口闻名，原名偷牛渡，现以乌江渡、太己阁为主渡码头，另有小码头若干散落古镇。

　　黔北明珠乌江寨民风淳朴，崇尚天人合一，恪守以人为本，万物共生共荣。

　　寨中楼屋，皆是旧制。木柱支起楼身，瓦顶斜覆，风雨不能侵。人居其上，畜栖其下，古风古韵。

　　骑跨于江上的吊脚楼，楼壁经年累月，为烟火所熏，显出深褐色来。

　　窗棂间红纸剪的花鸟，倚柱低垂的书灯，风吹过时，簌簌摇曳作响，似在低语百年往事。

　　登楼四顾，远山含黛，近水凝碧，稻田如绿毯般铺展至天际。时有村民耕于田野，其形飘逸，其景恍惚，不知今世何年。

　　次日午后，循石阶而下，至江边。三四摇橹船系于柳下，随波起伏。船身极窄，仅容数人对坐。梢公立船尾，执长橹，不紧不慢地摇。

　　橹入水中，悄无声息，惟见涟漪道道散开，将山影树影皆揉碎成金鳞万点。

　　船行极稳，竟不觉移动，惟两岸青山缓缓后退，方知世人已在画中行。

　　寨中多苗人，女子皆着绣衣，银饰满头，行时叮当作响，如清泉滴落石上。老人多坐门前，或纺织，或烟云，神态安详。

　　风雨桥上小憩，便有苗家少男少女前来对歌。对游客来讲清新甜蜜，于村民而言属日常生活。寨中岁月，歌舞升平，余韵悠长。

　　寨子里的生活古典传统，恍若隔世。

　　寨子里的感受精致温馨，舒适惬意。

　　寨子里的石板路踏行千年，血脉不断，薪火相传。

　　日将暮时，登高观落日。西天云彩先染金黄，次转橘红，末了成绛紫色，倒映江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寨中炊烟四起，袅袅升腾，与暮霭交融，笼罩四野。

　　苗寨落日前的天是碧蓝透彻的，与都市里的混沌不清截然不同。纯净的天体与古寨浑然一体，静若止水，醇如佳酿。

　　寨子里的吊脚楼渐次亮起灯火，星星点点，恍如天上星河落入人间。

　　远处传来苗歌阵阵，声调悠长凄婉，似在诉说千年迁徙之艰辛，又似吟唱生生不息之希望。

　　及至夜深，月出东山，清辉洒满江面。两岸山影漆黑如墨，惟江水泛着银光，静静东流。

　　寨中灯火大半熄灭，万籁俱寂，惟闻虫声唧唧，更添空山幽邃。初秋微凉，夜不能寐，只觉得这是静思、养生、顿悟的绝佳境地。

　　次日，和日而起。独坐楼头，忽悟此寨妙处，不在风景之奇，而在生活之常。

　　千百年来，苗人依山筑楼，临水行舟，春耕秋收，婚丧嫁娶，皆循自然节律而行。今人观之，觉其朴素，然此间生生不息之道，岂非正是我辈所求而不得之所在？

　　苗寨两夜，翌晨离去，依依不舍。回望乌江寨，雾霭缭绕中，吊脚楼依稀可见。忽闻橹声欸乃，一只船儿破雾而出，驶向江心。

　　游牧的心于乌江寨安定两日，那静谧美好的沉淀，那返璞归真的安详，那自然和谐的时光。

　　我知道，这寨子还将这般存在下去，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它自按照自己的节奏，呼吸，生活，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