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失的记忆——峪北村头的老古槐

闲散人

　　合阳县黑池镇峪北村，有碑文记载，地处“秦驿山”之北麓，与黑池镇团结村（原名碁南村）隔沟相望，因方位而得名。

相传很久以前，此村是以陈姓为主，陈姓在村中栽种的国槐，距今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在九十年代，因自然灾害而毁，树高50多米，树干周围近约7米，离村三十里之外地理位置较高的刘家岭村，就可以看见高大的树稍，承载着村庄的历史记忆与乡土情感，成为峪北村独特的标志和文化符号，也是一处引人入胜的自然景观。

峪北村三面环沟，从古称“有莘国”的洽川南行数里，即到峪北村的滩坡口，坡南为“秦驿山”，坡北为“商鞅墓”俗称左青龙右白虎，实属风水宝地，

峪北村现有五个村民小组，一千四百余口人，村民主要经营的经济作物有黄花菜，花椒，大葱，小麦，玉米，桃子，苹果，柿子，枣等杂果。

峪北村属于合阳县黑池镇下辖的一个中等村庄，距离黑池镇政府所在地约8公里，距离合阳县城约23公里。

附：重修秦驿山殿宇碑记影印件

合阳县黑池镇峪北村庄卫星地图

合阳县黑池镇峪北村庄地形图（卫星地图）

合阳县黑池镇峪北村庄的航拍

峪北村小学旧址

峪北村头涝池原古槐就在附近

王震司令部驻地纪念牌

　　1948年澄合战役期间，曾经的西北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兼政委王震将军，在合阳坊镇、黑池一带整训部队时驻在峪北村的临时司令部旧址。

　　合阳县峪北村‌是中国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黑池镇下辖的一个行政村，以红色革命遗址，王震将军司令部旧址和农业社会化服务为特色，兼具红色历史底蕴与现代农业发展县城东南部 的村庄。

1948年澄合战役期间，西北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王震曾在此村一农户家中设立临时司令部，1948年冬季整训期间，部队与村民关系密切，曾在老古槐树下举办庆功大会和文艺演出，群众自发给部队送去米、面、油等慰问品，鱼水情谊绵绵不断，传为佳话……

现为县级红色遗址。近年来当地政府正推动其抢救性保护工作，已纳入县、镇红色文化革命传统教育基地。

古 槐 魂

作者：李建华

故乡峪北村的记忆，总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那头系着的，是村口那棵千年古槐。它静立在村子大巷东头、峪北小学大门东侧，像位沉默的老者，树皮皴裂如掌心沟壑，守着世代人在黄河塬上的光阴。

村里老人们常坐在树影里念叨它的来历：很久前，这片塬上初有人烟，迁徙来的几十户人家总被黄沙与旱情折磨，田苗枯成枯草，井台裂成蛛网。直到一位拄着槐木拐杖的白发老人路过，杖头还沾着新鲜泥土。他把拐杖往村口一插，留下句“留在这里护你们安稳”，便转身走进黄河蒸腾的雾气里。袍角扫过的地方，竟冒出几丛新绿；第二天，拐杖抽出鹅黄嫩芽；半月后，已长成丈高槐树，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银。从此风沙渐息，塬上谷穗沉甸甸弯了腰，日子也渐渐顺了。有人追问老人来历，老人们便压低声音，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出火星：“听老人说，是管草木的仙官呢，见不得咱受苦。”

古槐往东几步是大涝池，水面映着天光云影，也映着它的半截身影。风过时，槐叶簌簌落进池里，惊得锦鲤甩尾躲进石缝，涟漪一圈圈荡开，把树影揉成碎金。涝池北侧，立着一座高大的古砖木结构建筑，古青砖砌成的洞门坚实厚重，是东出下黄河的唯一通道。城门洞透着岁月沧桑，洞上青砖花墙爬满苔痕，砖基正中“紫气东来”四个砖雕大字仍清晰醒目，像给老城戴了顶绿绒帽。三大间木结构古建筑稳稳坐落在门洞之上，庭内神像与壁画虽已斑驳，却藏着旧时虔诚——供桌上的铜香炉积着厚灰，伸手一摸，能触到经年累月的温度。房周走廊像圈温柔的臂弯，古槐最矮的枝桠斜斜伸来，叶片早与木栏缠成了伴。风过时，枝叶摩挲木栏的声响，像两位老友说悄悄话，又像仙官老人低低絮语，念叨着“今年雨水足”“娃娃们长个子了”的家常。从走廊西望，正对树身的主巷一眼能望到尽头，村里召集会议时，干部登上城楼，抓起那只掉漆的铁皮话筒一喊，声音顺着巷子漫开，老槐树叶便沙沙应和。不一会儿，树下就聚起满村烟火气：张婶挎着针线笸箩，李叔搬来马扎，刚下学的娃攥着弹弓挤进来，裤脚还沾着塬上黄土；王奶奶总坐在最外沿纳鞋底，针脚里总夹着晒干的槐花瓣，说这样缝的鞋子“带着树的气，娃穿了不摔跟头”。

这棵古槐，曾是方圆几十里的“灯塔”。若有陌生人问去峪北的路，周围村人都会指着远处：“朝那棵丈槐树的方向走，准没错。”三十多里外的刘家岭村，地势高出近百米，是从县城返回的必经之路。天晴时，站在岭上能望见老槐树的梢头，墨绿树冠在风里轻晃，像在遥遥招手：“往这儿走，到家了。”它的树干粗得惊人，六个人手拉手才能抱拢，树皮沟壑呈深褐色，藏着时光密码——老人们说，那是仙官拐杖扎根时，为抓牢塬地土层刻下的印记，沟里还能摸到细碎沙粒，是当年挡过风沙的证明。沿黄河西岸南下，过韩城龙门后，母亲河便敞开宽阔怀抱，峪北村就卧在塬上这怀抱里：从村东下坡是秦驿山与德丰镇旧址，听说德丰镇昔日繁华时，四五万人在此生息，驼队铃铛声能传到峪北；再往北行五公里，便是美丽的古莘洽川。而峪北村所在的这片塬，自古便是沃野千里的富地，十八座古法榨油油坊的香气，曾混着槐花味飘满整个合阳。顺滩坡往上走，最先撞进眼里的永远是这棵古槐，高大雄伟，枝叶铺展如伞，阳光透过叶隙筛下光斑，像在地上撒了把碎钻。村民们都信，是它地下绵延数十里的根须，像无数大手紧紧抓住塬地，才护得这方水土岁岁安宁。有年塬边塌了小块土崖，唯独古槐附近的土地纹丝不动；挖渠时见过它的根，粗如碗口，盘盘绕绕缠在一起，竟把几块石头都包进了肌理。

夏日的老槐树下，是全村最暖的角落。浓荫把暑气挡在外面，空气里飘着槐花的甜香——清晨带点露水的清冽，午后晒得醇厚，傍晚混着炊烟，成了让人踏实的味道。每年槐花季，村民们会在涝池边摆个竹筐，收集飘落的槐花，晒成干后装在布袋子里，泡茶、拌面粉蒸窝头，说“吃着能记着家乡的甜”。人们像归巢的鸟，纷纷聚到这里：爷爷们抽着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灭间，带着岁月温度的故事便淌了出来。大爷爷说，他小时候塬上大旱，太爷爷在槐树下烧了三炷香，当晚就落了场雷阵雨，第二天槐叶上的水珠格外亮；五奶奶插话说，她嫁过来那年，花轿刚到村口，一串槐花正巧落在红盖头上，如今孙子都能打酱油了。老人们围坐棋盘，楚河汉界仿佛就画在树根盘结的地面上，棋子落定的脆响混着吆喝，惊得树上麻雀扑棱棱飞起，又在不远处落下，歪着头啄食被震落的槐米，像在凑趣。孩童们绕着树干疯跑，笑声脆得像铃铛，撞在树身上，又弹回耳边——二柱总说，有天夜里他起夜，看见树影里站着拄拐杖的老人，白胡子在风里飘，手里抛着发光的槐果，绿莹莹的像小灯笼。他追上去，老人化作清风钻进树里，树身抖了抖，落下几片叶子，像在说“树在，家就在”。大些的孩子坐在石头上读书，偶尔有槐花落在肩头，夹进课本里，油墨香混着花香，成了最温柔的书签。老人们说，这槐花金贵着呢，混着涝池水浇地，能让塬上庄稼增产三成，是仙官收集的日月精华。热了，就挪到涝池边，掬一捧清水洗脸擦身，凉丝丝的惬意从皮肤渗到心里，水里还漂着两瓣槐花，像给脸印了个香吻。就连耕作归来的牛马、从坡地归圈的羊群，也总先到涝池饮水，再卧进树荫里打盹，古槐的影子落在它们身上，像盖了层安稳的被子。它就这么看着峪北人一代代在塬上生息，看着一批批学生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走向村外的世界——那些孩子总会摘片槐叶夹在书里，走到再远的地方，翻开书闻到那缕清香，就像听见了家乡的呼唤。

树上的鸟雀，是古槐养着的“歌者”。清晨天刚蒙蒙亮，麻雀、斑鸠，还有些叫不上名的小鸟，便叽叽喳喳唱起来，像在喊：“起床喽，该吃饭、下塬种地、念书喽！”啄木鸟在树干上笃笃敲着，节奏明快，像给村落的清晨打鼓，叫醒每扇紧闭的门，也叫醒塬上田埂的草。有年春天，树洞里住了对燕子，孵出的雏鸟总掉下来，村民们就用麦秸编了小筐，垫上软草挂在枝桠间。没过几天，老燕子竟衔来槐花瓣放在筐边，像是道谢。

老槐树不仅记着柴米油盐，更刻着滚烫的历史。1948年，西北野战军王震将军的二纵队司令部驻在峪北村时，大伯李多福已四十岁，属龙，生在1908年春天——那年槐花开得格外旺，奶奶总说他是“槐仙送的娃”。

庆功会那天，大伯刚从塬上收完麦子，裤脚还沾着黄土，就挤在人群后看热闹。长条木桌上的白面馒头冒着热气，红苹果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干部登上城楼，念起树干上的红色标语：“当此国家民族复兴决胜之际，凡我文武军民，皆处在死生同命之中……”那些字渗进树皮的沟壑，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人心上，大伯听得直攥拳头。

散会后，他绕到树后，摸着标语的墨迹掉眼泪，手背不小心蹭过树身的尖茬，划了道血口子。他没擦，任由血珠滴在树根下，轻声说：“这树跟咱一样，都盼着好日子呢。”后来他常坐在树影里跟我们讲，那晚他梦见仙官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树旁，说“你滴的血，跟这树认亲了”。

大伯走时是1994年，八十六岁。临终前，他让堂哥从槐树下装了把土，撒在他枕旁，说“跟老槐树作伴，踏实”。如今路过城门洞，风里仿佛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混着槐叶的沙沙响，一字一句都是当年的标语调子。

1973年，距离1948年部队驻村已过去二十五年，驻守黄河西岸的5343部队在峪北村大队礼堂开庆功会，会后便到老槐树下与村民联欢。军队放的电影在树干上投下光影，打仗的画面晃啊晃，树影也跟着动，像在帮着冲锋。战士们表演的快板震得槐叶落了一地，王成连的指导员讲起王成在朝鲜战场的英雄事迹，字字铿锵，村民们听得眼眶发热，有老人抹着泪往战士手里塞煮鸡蛋，说“你们跟当年的兵一样，都是护着咱的”。军民围在树下，笑声、掌声混着槐叶的沙沙声，成了最动人的和弦。老槐树就这么站着，把与人民军队的缘分，织进了自己的年轮里。

后来，这棵古槐在九十年代被雷劈中了。那天乌云压得很低，一道闪电劈在树梢，“咔嚓”一声脆响，像天裂了道缝。村民们奔出来时，看见青烟从树冠里冒出来，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从墨绿变成焦黑。李大爷端来池水往上泼，张婶把红绳系在残枝上，连娃娃们都捧着槐叶哭，喊着“树疼了”。有人特意把劈落的小枝桠捡回家，晒干后收在木盒里，说“留个念想”。它枯了三年才彻底倒下，倒下那天，全村人都去送，有人用红布裹住断裂的树干，有人在树根旁培了新土。劈开树干时，众人竟在中心发现一段槐木拐杖的残根，纹理与传说里仙官的拐杖一模一样，最后由村里辈分最长的五爷收在自家老木柜里，垫着晒干的槐花瓣，说“得好好存着，这是咱村的根”。

如今几十年过去，古槐高耸入云的模样，在记忆里从未模糊。走过城门洞时，总觉得那铁皮话筒的声音还在巷子里绕，树下的热闹还在眼前晃——爷爷们的烟袋、棋盘上的吆喝、孩子们的笑声，还有鸟雀的鸣唱、历史的回响，都在。远嫁江南的堂姐，每年清明都让家里寄一包槐树下的塬土，说那土混着槐根的气息，夜里枕着睡，就像还在树下听故事。有次她视频时举着土包给我看，笑着说里面竟长出棵小槐苗：“你看，它舍不得走呢。”后来堂姐把小槐苗寄回村里，栽在原古槐的树根旁，如今已有半人高，春末也能开细碎的白花，村民们路过时总忍不住多瞧两眼，偶尔还会浇瓢涝池水。

老槐树虽已不在，但它牵着的乡愁、藏着的故事、裹着的情感，早已像它的根须，深深扎进每个峪北村人的心底，成了永远拔不掉的牵挂。它用沉默的存在告诉我们：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长久。

作者李建华医生

　　作者简介：李建华，1953年生，祖籍陕西合阳黑池，大专学历，长期从事医疗工作。他兼具医者的严谨与文人的情怀，热衷挖掘故乡合阳的历史人文记忆，尤擅以细腻笔触勾勒地域风物、讲述民间故事。代表作《古槐魂》，便源于他对故乡峪北村古槐的深切眷恋与四度追忆，字里行间满含故土深情。其作品多次发表于抗日战争纪念网、虹媒文艺、“金水文学”公众号等平台，为地方历史记忆的留存与传承贡献力量。

李建华医生一家二零零七年春节在合阳诊所门口合影留念

李建华医生与爱妻张杏梅在合阳旅游景区“洽川处女泉”合影留念

李建华医生与爱妻张杏梅在黑池地段医院门诊楼前合影留念

李建华医生参观《毛主席纪念堂》留念

中年时代的李建华医生

李建华医生与网络美篇编辑康贵昌（网名：闲散人）在天合园合影留念

　　我与李建华医生相识于近两年的天合园开心合唱团。此前只知他医术精湛、能悬壶济世，待人也温和善良，却从没想过他还兼具出众文采，笔下文字更是妙笔生花、引人入胜。

拜读李医生的佳作，我满心兴奋。他以村中的老古槐为切入点，精准捕捉到常人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字里行间满是深刻见解与独到观点。那些精彩绝伦的文字，勾勒出一幅动人图景，读来仿佛身临其境，让人不自觉沉醉在古老村庄的氛围与古槐的故事里，其意蕴深远，令人难以忘怀。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如今村头的那棵老古槐，早已於九十年代的自然灾害不复存在，往日那枝繁叶茂的景况也看不到了，30岁以下的年轻人已大多不知它的过往。这棵古槐的历史里，承载着峪北人太多的回忆与情感，它历经千年沧桑，是留给峪北人最宝贵的精神财富。若没有李建华医生这样的文学爱好者用心发掘、整理，这段珍贵的历史恐怕会渐渐被遗忘、被丢失。那些曾令人动容的故事虽已远去，但那份不可磨灭的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始终深深印在人们心中，挥之不去。

我为李医生的医术由衷点赞，更要为他的好文章高声喝彩。

康贵昌（网名：闲散人）

2025.8.28

（受好友李建华医生的委托，编辑网络美篇，由於才疏学浅，不能尽善尽美，难免存在许多差错，敬请谅解）

（部分资料来源於网络，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