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三年七月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每年一遇到六月夏收割麦,只要单位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都要回老家两三天帮父母割麦干活,那个时候没有电话,只是估摸着麦子快要熟了,能收割了才回去,一般情况下,老家乾县一带的麦子比咸阳兴平一带晚收割两三天,但有时也估摸不准,不是回去麦子还緑着割不了,就是赶回去麦子已经堆积在打麦场上,假期有限,回去遇见啥活就干啥活。</p><p class="ql-block">那时,包产到户,责任到人,麦子一下都熟了,谁也顾不上谁,多亏甘肃宁夏一带过来赶场的麦客,解决了这一问题。麦子一旦割倒,运到打麦场上,就好办了,几家子合着一个打麦场,合买一个打麦机,人多力量大,四五天也就弄完了。</p><p class="ql-block">我最后一次回家割麦是一九九四年夏天,那时在所在企业厂长办公室做主任,厂里事多,没有回家两三天这一说,那天我公车私用,离家七八十公里原,当天去当天回,在家里最多能待四五个小时,回家后,母亲在灶房里做饭,父亲正和自家十几个人一起在打麦场上忙活,就赶紧换衣服换鞋(父亲的),到场上干活——</p><p class="ql-block">前边还算顺利,父亲和我边干活边说话,和蔼慈祥,但到了扬场的时候。问题出现了,扬场是一个技术活用木掀把麦子扬起,借助风把麦糠吹掉,关键是要将麦粒和麦糠的行子要分清,没有多年的扬场经验干不了这活,否则的话,急忙扬不出来,还得等下一次有风吹来。我不会,扬了几下,不是把麦糠扬到父亲已经扬好的麦子里,就是一下子扬得到处都是,结果,父亲一恼,当着司机还有场上的人当面用陕西粗话骂我,我一生气,把家具一扔,转身要走,这一举动更加惹恼父亲,扑过来,捡起木掀要打我,如果不是三哥过来拉住的话,那天我真的被他揍了一顿。</p><p class="ql-block">在打麦场上继续干活,父子俩都黑着脸不说话,忙完,回家后,觉得脸上挂不住,很没有面子,很生气,吃完饭,借口说,单位有事,和司机直接开车回咸阳了。自那以后,夏收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其实后边慢慢就有了收割机,不需要人割也不需要打麦场了,当然了,夏收回不去,节假日或者家里有事还得回去,但对于打麦场上这场父子冲突我是心存芥蒂,闭口不提。</p><p class="ql-block">再后来,父亲母亲的地弟弟一家子种,我再也就不管了,直到父亲去世。但打麦场上父子之间的冲突这件事情父子两一直都没有讲过,其实在我的内心早就不记恨父亲谅解父亲了,也为自己的不理智有些后悔。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敢和他吵闹,他一生气,年龄大一生病,还得儿女掏钱看病伺候,老人遭罪不说,做子女的良心上也过不去。</p><p class="ql-block">父亲去世后,写了一些关于父亲的诗歌,但回忆文章一篇也没有写过。古语云,知子莫如父,但实际上对父亲最了解的人应该是他的子女,我们不能无限地去美化一个父亲也不能随意地去贬低自己的父亲,例如我的父亲是一个当地十里八乡颇有名望的老中医,医者仁心,受人尊敬,但一回到家里对我母亲和儿女们,动不动粗话连篇恶语相向,这是我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地方,父亲的这种双重性格和他幼年的不幸遭遇有关,和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有关,这一点我似乎又理解了我的父亲,更怀念和父亲在一起的艰难岁月。</p><p class="ql-block">——2025年8月22日写于沈阳</p>  <p class="ql-block">附:2025年7月29日写的诗歌《回家割麦》,获得七月份美篇双精</p><p class="ql-block">《回家割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家割麦,父亲递给我一把镰刀</p><p class="ql-block">是的,我还能娴熟地挥舞动它。</p><p class="ql-block">从南边到北边</p><p class="ql-block">母亲说,我们🉐赶在暴雨前割完</p><p class="ql-block">因为,熟透的麦子不能再被雨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等着一场风</p><p class="ql-block">快快吹动起来。吹去打麦场上父亲母亲脸上滚动的汗滴</p><p class="ql-block">吹去混杂在麦粒中的麦秸和麦糠。</p><p class="ql-block">我还在等一场更炙热的阳光</p><p class="ql-block">让沉积在麦粒中的冬雪、春雨一一回归天空</p><p class="ql-block">麦粒变得干燥坚硬,我得赶在</p><p class="ql-block">回城之前,装进粮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