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 升

铁胆苍鹰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西虹市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检察院大院里的银杏树已经披上金黄外衣。刘刚站在窗前，望着落叶一片片旋转而下，像极了他这二十一年从警生涯——兢兢业业，然后悄无声息地坠落。

“老刘，看啥呢？干部部李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年轻同事小赵探头进来。

刘刚整了整警服，他四级警长、三级警长、二级警长的职级与任职时间，简直是比烂账。这年他四十四岁，从警二十一年，是西虹市人民检察院的司法警察。这些年来，他押解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保护过担惊受怕的证人，执行过数不清的任务，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为了一纸套改晋升文件而忐忑不安。

“刘刚啊，坐。”李木然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作为西虹市人民检察院干部部主任，他掌管着所有人的晋升命脉。

“李主任，您找我什么事？”

“关于司法警察参照公安机关试行执法勤务序列警员套改晋升的事情。”李木然推了推眼镜，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啊。”

刘刚心里咯噔一下。为这次人民警察执法勤务序列套改晋升，他已经准备了小半年，把所有文件政策研究得滚瓜烂熟。按照《关于人民检察院司法警察参照公安机关试行执法勤务序列警员套改晋升的实施方案》，他的年限和表现完全符合套改晋升条件。《实施方案》明确规定“原任职年限与套改后任职年限累计计算”，实际上，2021年西虹市检察院执行2019年套改晋升政策，将他2017年9月任职副科级的时间莫名其妙的扣除了。同年7月，给他套改四级警长，晋升三级警长。转年1月，又晋升二级警长。半年里，干部部给他弄了三级，职级和任职年限对应不上，四级警长、三级警长和二级警长的任职起止时间成了一个“谜”，晋升序列被人为搞乱，完全违反规定。

“哪里特殊呢？”刘刚谨慎地问。

李木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文件是文件，执行是执行。你的材料我看过了，但有几个地方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哪些地方？”刘刚追问。

“这个嘛，”李木然含糊其辞，“需要汇报政治部李主任共同研究决定。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秋去冬来，检察院里的银杏树早已秃了枝桠。刘刚的套改晋升问题依然杳无音信，而比他晚入警、资历浅的“关系户”的职级早已高于他。

“这不合理啊。”刘刚在食堂遇到政治部主任李无为时，忍不住上前询问。

李无为正夹起一块红烧肉，闻言皱了皱眉：“老刘，这事急不得。组织有组织的考虑。”

“什么考虑？文件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啊。”刘刚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李无为放下餐盘，拍拍刘刚的肩膀：“这样吧，下周你来我办公室，咱们详细谈谈。”

刘刚没想到，这场“详细谈谈”的会面，成了他五年抗争的开始。

“你的情况我们研究过了，”李无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李木然在一旁点头附和，“按照文件精神，你的确符合条件，但是...”

这个“但是”让刘刚心头一紧。

“但是什么？”

“但是文件执行要有灵活性嘛。”李木然接话道，“我们不能搞一刀切。”

“灵活性？”刘刚不解。

李无为点点头：“省里的指导意见是，要考虑‘综合平衡’。如果所有人都按条件晋升。虽然一级警长以下职务无职数限制，但也得有个从优的过程，所以有些同志需要...缓一缓。”

“为什么缓的是我？我哪点不符合条件？”刘刚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李木然和李无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刘刚读懂了——又是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

“这样吧，”李无为最后说，“我们再研究研究，你回去等消息。”

刘刚真的回去等了。等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当他再次敲开李无为办公室的门时，得到的答复是：“已经批了，没办法改了。”

“批了？什么时候批的？谁批的？为什么不通知我？”刘刚连珠炮似地问。

李无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上个月批下来的名单，已经归档了。你的情况，等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再等个三四年吧！”李木然补充道。

刘刚感到血往头上涌：“文件上不是说在‘规定的任职年限内’‘逐级晋升’吗？怎能随意延长三四年？”

“老刘啊，”李无为站起身，走到刘刚身边，“你是老同志了，要顾全大局。组织有组织的难处，你要理解。”

“我不理解！”刘刚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这明明是不符合政策！我要申诉！”

李无为的脸色沉了下来：“刘刚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是在质疑组织的决定吗？”

那一刻，刘刚看到了某些官员面具下的真实面孔——那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而是守着权力堡垒的领主。

从那天起，刘刚开始了他漫长的“上访之旅”。

第一年，他写了十二封申诉信，从市检察院到市纪委监委，再到省委巡视组。回复总是“已转请有关部门处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年，他利用年假时间，自费去了省城，带着厚厚一沓材料。接待他的年轻干部听完陈述，同情地说：“刘警官，您的情况我了解了，我会向领导汇报。”三个月后，他收到回复：“经核查，西虹市人民检察院的套改晋升工作符合相关规定。”

第三年，刘刚开始研究所有能找到的政策文件。他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全市检察机关司法警察序列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被以各种“特殊情况”为由，延缓或拒绝了正当晋升。

第四年，刘刚的执着惹恼了某些人。李无为找他谈话：“老刘啊，你再这样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组织上考虑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你看怎么样？”

刘刚拒绝了：“我不是要换岗位，我要的是公平公正。”

李木然则采取了另一种策略：“刘刚同志，你的问题我们很重视。这样吧，下次晋升一定优先考虑你。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往上反映了，这让咱们院很没面子啊。”

刘刚同样拒绝了：“如果问题不解决，我还会继续反映。”

第五年的春天，刘刚的妻子被诊断出需要做手术，手术费需要三万多元。刘刚望着存折上寥寥无几的存款，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翻看自己五年来积累的申诉材料，足足有半人高。每一页都记录着他的坚持，也记录着体制的冷漠。

也许该放弃了吧？他问自己。四十九岁了，再熬几年就退休了，何必呢？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门外站着三位年轻人，都是检察院的年轻司法警察。

“刘师傅，我们是来谢谢您的。”带头的年轻人说，“因为您持续反映问题，省里最近出台了补充规定，我们的晋升问题解决了！”

刘刚愣住了：“解决了？”

“是啊！新文件明确规定了套改晋升标准，不能再随意‘灵活掌握’了。”年轻人激动地说，“虽然没有追溯到五年前，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年轻人留下果篮离开后，刘刚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五年的坚持，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却为后来人铺平了道路。这算成功还是失败？

第二天，刘刚再次走进李无为的办公室。

“你怎么又来了？”李无为明显不耐烦。

“这是我的最新申诉材料。”刘刚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根据最新省检察院发布的《关于进一步规范执法勤务警员序列套改晋升工作的补充通知》，我的情况应该适用第三条第二款：‘对于历史上因执行政策偏差受影响的人员，应予复核纠正’。”

李无为瞥了一眼文件，嗤笑道：“老刘啊，你都四十有九了，再有几年就快退休了，还争这个有意思吗？”

“有。”刘刚平静地说，“我不是为我自己争，我是为公平正义争。我当了二十六年警察，抓人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你都四十多了，犯罪有意思吗’这种话。”

李无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如果下周前得不到答复，我会继续向上级反映，直到问题彻底解决。”刘刚说完，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无为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

一周后，刘刚接到了通知：他的案件将被重新审核。

审核过程又拖了半年，就在刘刚几乎不抱希望时，他接到了去政治部开会的通知。

会议室里，不仅有李无为和李木然，还有市检察院的纪委监察组组长和一位省检察院的巡视员。

“刘刚同志，”省检察院的巡视员开口，“经过复核，确认你在五年前的套改晋升中，确实符合条件但未被公正对待。组织决定，给予你应有的职级待遇，并补发相应待遇差额。”

刘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等了五年半，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李无为接着说：“刘刚同志，这个事情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我们在执行政策中确实存在...不够细致的地方。”

“不是不够细致，”刘刚纠正道，“是不作为、慢作为、乱作为，是不正确履行职责。”

会议室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后，纪检监察组组长总结道：“组织会对此事中相关责任人员进行问责处理。刘刚同志，感谢你坚持原则，促进了我们工作的改进。”

散会后，李木然在走廊追上刘刚：“老刘，晚上一起吃个饭？咱们好好聊聊？”

刘刚摇摇头：“不了，我要去医院接妻子出院。”

“那...恭喜你啊，”李木然勉强笑着，“终于如愿以偿了。”

刘刚停下脚步，看着这个与自己纠缠了五年多的干部部主任：“李主任，我不是如愿以偿，我是得偿所愿。这两个词的区别，您能明白吗？”

李木然愣在原地，看着刘刚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思考起这两个词语的不同。

走出检察院大楼，刘刚没有直接去医院。他在那棵银杏树下站了一会儿，金黄的叶子又开始飘落了，但这次，他感觉自己不是其中一片。

五年抗争，他失去了很多——时间、精力、甚至健康。但他守住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原则和信念。

手机响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怎么样？”

刘刚回复：“公平虽迟，但终归是到了。”

他抬头望向检察院大楼，知道在那里面，还有无数个“刘刚”在为自己的正当权益奔波。也许体制的转变需要时间，但只要有一个人坚持，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秋天的阳光透过银杏树叶洒下来，斑驳陆离。刘刚整了整警服，自己的职级待遇即将改变——晋升一级警长，但比那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一件事：在这个体制内，坚持正义的人不一定是傻子，也可能是唤醒沉睡良知的那记警钟。

他迈开步子，向医院走去。步伐坚定，如同二十六年前第一次穿上警服那样……

作者：刘焕臣

本文由DeepSeek辅助创作

图片来源微信公众号“小猴怀特”

模板来源“美篇”App

音乐《战士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