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咸丰五年（1855年），曾国藩在江西遭到太平军的一连串打击，处境艰难。罗泽南却致书曾国藩，力主进援湖北，复夺武昌，并自告奋勇，愿为前驱。作为与曾深厚渊源的理学家罗，为何在友人面临绝境时闪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实，罗与曾既有乡邻之谊，又是学术同道，更是湘军早期的“精神领袖”与“军事柱石”。罗比曾年长4岁，19岁当塾师，虽经受凄苦命运的极限蹂躏，十年之中，兄嫂姊妹相继十一人撒手人寰。妻子因三次丧子哭瞎了双目。但他潜心程朱理学，是湘乡当地知名的学者；曾同样推崇理学，且通过科举较早入仕（道光十八年中进士）。咸丰元年，罗去信赞赏曾抓根本给皇上敢直言提拔贤能、精简军队，曾也回信点赞罗忠君爱国。咸丰二年（1852年），太平天进军湖南，曾奉命帮办湖南团练。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罗这个军事上的“创始人搭档”。此时罗已在湘乡组建纪律严明、注重思想政治建设和民主管理的湘勇。罗培育了弟子李续宾、李续宜、王錱等一批骨干。曾奉旨办理团练时，将罗部三营计1080名湘乡勇调赴长沙，以此为基本队伍扩编为湘军，其编练营规也多出自罗之手。曾说“湘军之兴，威震海内，创之者罗忠节公泽南”。曾罗二人紧密合作：曾定战略、筹粮饷、统全局，罗主军事、练士兵、打硬仗，共同奠定了湘军早期的组织架构与作战模式。罗所部也成为湘军最初的精锐主力。湘军从最初镇压湖南境内的太平军，到进军江西、围攻九江，罗始终是曾最信赖的将领——每逢硬仗、危局，曾必派罗出战，罗也总能不负所托（如攻克太平军重镇田家镇）。罗改变了世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观念，把自己生生锻造成了集大儒与悍将于一身的奇才。更关键的是，二人在战略层面高度契合，罗的主张总能得到曾的认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咸丰五年（1855年）武昌再次陷落，在当时的战局中，武昌是长江中游的军事枢纽，若被太平军长期占据，会切断清军南北联系，且直接威胁湘军的兵源、粮饷基地湖南，最终反会加剧曾在江西的困境。罗与曾均认为，回应湖北战场的紧急求援，复夺武昌、控制长江中游，比在江西与太平军僵持更具全局意义，是“先顾根本，再图枝叶”的战略判断，是战略价值优先的被迫之举。加之，胡林翼、骆秉章的先后请调，罗便主动请缨回援湖北。因之，罗在曾艰难时援鄂，并非“抛弃”曾，并非简单的“抽身”，更不是负恩之举，而是二人基于战略共识，为保住湘军后方、扭转全局颓势所做的必要决策。尽管曾将因此失去重要的精锐力量，处境会更加危急，但经反复权衡，曾还是忍痛同意罗于八月回援湖北。他向朝廷出奏，请求派罗领兵回援武汉。为增强援兵实力，他将彭三元、普承尧所部宝勇交给罗，将他的兵力增加到五千人。此时刘蓉也自请跟随罗援鄂，罗令李杏春分领中营，令刘蓉分领右营，一起向通城进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罗在援鄂战役中表现极具战略主动性与强悍战斗力，是清军扭转湖北战局的核心推动者。他率军于1855年9月初进抵湖北南部，仅用十余天便连克通城、崇阳两城，为清军后续北上合围武昌打开通道，极大缓解了胡林翼部的压力。同年十月起，他率军进抵武昌外围，与胡林翼部会师后，多次主动向武昌太平军发起猛攻，逐步缩小对武昌城的包围圈，使得城内太平军的补给与防御日益艰难，战局逐渐向清军倾斜。由于曾不断向湖北求援，加上朝廷不断下诏催促武汉周边作战的进度，罗心焦如焚，在两方的压力之下，不顾疲劳，不计伤亡，奋力作战。1856年3月，他在进攻武昌的关键战斗亲临前线指挥，不幸左额中弹，身负重伤。虽经救治仍无效，于四月去世。弥留之际，他留下充满理学色彩和坚毅精神的遗言是：“乱极时站得定，才是有用之学”。其战死对湘军造成重大打击，但也激发了部众斗志，为后续李续宾（罗部将）最终收复武昌埋下伏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诚然，罗当时援鄂对曾的影响是加剧了困境。罗所部是曾在江西唯一的精锐主力，其离开后，曾麾下仅剩战力孱弱的李元度军和士气低落的塔齐布残部，几乎丧失主动进攻能力，只能困守南昌等孤城，且数次被太平军包围，陷入“呼救无人，突围无兵”的境地，甚至一度写下遗书（罗认为“上天如果不想灭亡本朝，曾公一定不会死去”）。曾在江西与巡抚陈启迈不和，粮饷筹集更加困难；同时，清廷对其久困江西无战果的不满加剧，曾承受着巨大的军事、政治与舆论压力，陷入人生低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罗援鄂，从长期来说，则是曾军事生涯中“舍局部保全局”的关键转折点，奠定崛起基础。一是保住湘军后方，曾避免在江西将彻底沦为孤军，湘军也可能就此覆灭。此举为曾后来重整旗鼓保留了根本；二是强化了“曾胡联盟”，获得强力盟友。罗与湖北巡抚胡林翼密切配合，战死后代其部将李续宾继续辅佐胡林翼，最终助胡林翼收复武昌。这一过程中，胡林翼深刻认识到湘军的价值，此后更加支持曾，形成“曾主谋、胡主政”的紧密联盟。胡林翼不仅为曾提供粮饷、兵力支援，更在清廷为其斡旋，成为曾后期崛起最重要的政治与军事盟友；三是确立“先控长江中游”的战略，明晰湘军发展方向。罗援鄂验证了战略的正确性。这一战略后来成为曾指挥湘军的核心思路，为其后续攻克安庆、进军南京，最终平定太平天国指明了清晰路径；四是凝聚湘军精神，强化领导力。罗“舍身赴国”的战死，以及曾“忍痛遣将保全局”的决断，成为湘军“忠勇、大局为重”精神的重要象征，极大增强了湘军的凝聚力；五是曾国藩在低谷中煎熬的经历，也使其领导力与战略眼光得到锤炼，为后来成为湘军统帅、掌控东南军政大权奠定威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参考资料：</p><p class="ql-block"> 1.《清史稿》(中华古籍国学文库)</p><p class="ql-block"> 2．《晚清湘军十大将帅》（王纪卿）</p><p class="ql-block"> 3.《湘军志》（王闿运）</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