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笔记——滨河新居三札

秋韵

御河汛后小记

　　完成了照管九十多岁老母亲的任务，从原来步梯房的窗棂到御河岸边的晨光，电梯载着半生的光阴，轻轻落在了新居的门前。

搬进位于滨河路的小区不久，箱笼还没完全归置妥帖，御河就变了脸。起初是连阴雨，河水平静地涨着，像个闷声攒劲的巨人，直到一天清晨，楼下忽然传来惊呼：“上游内蒙丰镇的洪水到了！”

　　我和老伴随着观看的人流来到河边，只见往日清润温婉的河水，此刻成了奔腾的黄褐巨兽，裹挟着泥沙与断枝、杂物，翻涌着巨浪拍向堤坝。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低声议论，我攥着栏杆的手微微发颤，想起以前见过的暴雨，那时道路泥泞，房屋漏雨，何曾见过这般浩浩荡荡的水势。

老伴指着远处说：“你看那堤坝，纹丝不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才注意到浑浊的洪水里，灰色的堤坝如一道沉默的脊梁，稳稳地托住了汹涌的浪头。浪头一次次冲撞上去，炸开半米高的水花，又被硬生生压下去，只能不甘心地嘶吼着向前涌去。有穿雨衣的人在坝上巡查，身影在风雨里显得很小，却透着股坚实的稳。 “这是耿市长在任时修的水利工程。”旁边一位老先生说着，语气里满是感慨，“当年修这御河水利工程，投入巨资，曾引起了一些人的质疑。你看这护坡，这泄洪道，都是按百年一遇的标准修建的。”他指着堤坝内侧隐约可见的混凝土构造，“听说底下埋着钢筋呢，就像给河安了副铁骨架。”

　　此时此刻，我望着渐渐清澈的河面，忽然觉得这新居的意义，不止于电梯的便捷、河景的悦目。一场洪水像个试炼，让我们在惊悸之后，更懂得安稳的分量——是堤坝挡住了浊浪，是一心为民的耿彦波市长的远见卓识，护佑着此刻的岁月静好。

如今已是初秋时节，御河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走在干爽的栈道上，看水鸟悠然掠过水面，偶尔会想起那些浪涛拍岸的日子。那道沉默的堤坝，早已和这河、这城一起，成了生活里最踏实的背景。日夜奔腾的河水正用清越的涛声，为今后的日子翻开了新的一页。

汛退河清，堤坝无言的守护仍在心头，依着这份安稳，凑成短章几句：

浊浪拍堤势若狂，铁骨脊梁镇河江。

百年工程安黎庶，退水晴波映日光。

邻里闲谈添暖意，楼群无恙沐秋阳。

谁言往事皆虚幻，护境功归耿氏郎。

御河岁月漫淡

　　御河的水，是流动的光阴。刚搬到滨河路旁的小区时，正是七月流火，盛夏把涟漪煮成琥珀；转眼，就见秋光在浪尖绣上了银霜。

一天清晨，我依照惯例走出小区，来到河边散步，正撞见御河的晨雾漫过栏杆。温柔的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比起原来步梯房窗外的尘土气，多了三分清润，七分浩荡，让人感到十分惬意。从前在旧居，清晨是被路口卖蔬菜、卖牛奶的叫卖声催醒的。如今生物钟仍准，却不必再把着扶手一步一阶挪下楼了——电梯门开合间，已站在了御河生态园的栈道上。

　　初秋的河水经过汛期的历练，涨得正满，粼粼波光里晃着两岸的碧绿。晨雾未散时，远处的桥影浸在乳白里，颇像水墨画里没干的笔触。我沿着河岸慢慢走，看早起的水鸟贴着水面掠过，翅尖划开的涟漪一圈圈荡向远处，竟与心里的欢喜合了拍。

屈指算来，搬到新居已有些日子，我们老两口心里明镜似的：还是住市里方便，购物遛弯都舒坦。望着河面上渐次亮起的灯影，想起从前那栋爬了几十年的步梯房——墙皮斑驳的楼道里，藏着半生的琐碎。可此刻，晚风拂过脸颊，带着草木与河水的气息，忽然觉得，日子就该是这样的：把爬楼的力气省下来，慢慢走，好好看。

　　新住处的好，远不止告别了逼仄，换来了宽敞明亮，也不止上下楼能享受电梯的便捷。更难得的是这河，这水，这流淌不息的生机，让古稀之年的日子，也跟着泛起了波澜，漾开了欢喜。

或许人生就该如这御河，一程有一程的景致。从前的街巷与旧楼道，是刻在岁月里的印记；如今的河岸与生态园，是时光赠予的温柔。每天看着河水继续向前，听着清越的涛声，心里也跟着敞亮起来。

河风拂过朝夕，把旧居新景都酝成了家常，且将这份闲逸付予诗行：

晨雾氤氲漫栏杆，滨河新居享清欢。

电梯代步从容下，栈道闲行看水湍。

旧巷时光成过往，今朝岁月观河澜。

人生恰似御河水，一程景致一程安。

御河时序闲笔

　　七月的风裹着御河的气息，撞开了滨河路新居的家门。绿树成荫的小区里，初来乍到的老两口，脚步还带着爬楼梯的沉缓。是御河的潮起潮落，慢慢把日子浸柔，柔成了能随波纹起伏的诗。

走出小区，热浪扑面而来。御河的水绿得发稠，像被盛夏的太阳熬煮过。岸边的垂柳蔫蔫地耷拉着脖颈，叶子上蒙着层薄灰。

立秋过后则是另一番景象。天刚蒙蒙亮，河面上腾起薄薄的水汽，带着水汽的风掠过生态园的草坪，已有了几分凉意。晨练的人不多，几个中老年人在树荫里打太极，另有年轻人迎着朝阳跑步，为安静的河岸添了几分莽撞的活力。河水被晒得温热，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噗通”一声落回去，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炸开，转瞬便被河面吞没。

　　御河边的傍晚最是热闹。太阳刚偏西，岸边的石凳就坐满了人。孩子们举着雪糕跑过，融化的糖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很快被热气蒸干。这时的河水在晚霞映照下，泛着橘红的光，煞是迷人。

入秋后，早晚的风有了骨，吹在脸上带点清冽。河水褪去那层稠绿，变得透亮起来。时有落叶慢悠悠打着旋沉下去，像是谁遗落的信笺。岸边的槐树依依偎偎，挂着串串白花，风一吹便簌簌落在地上。

今年是素有“十年九旱”之称的雁北少有的雨涝年份，从春天到夏末，再到入秋，雨一场接着一场。清晨的河面上笼着白茫茫的雾，对岸的楼影只剩模糊的轮廓。路上有的地方积着水洼，倒映着低垂的云，走在上面，恍若踩着碎云过河。

　　雨停后，空气里飘着花香，香气浸在风里，连河水都似带着甜味。老伴说：“这河水秋天最耐看，不燥不热，连水鸟都多了起来。”可不是么，灰喜鹊在枝头蹦跳，水鸟掠过水面时搅起的涟漪里，竟晃出几丝凉意。孩子们穿上了长袖，跑起来衣摆鼓鼓的，像只刚学飞的鸟。我和老伴坐在长椅上，看夕阳把河水染成淡金——不再有盛夏的炽烈，倒像杯温吞的茶，褪去了夏天急吼吼的模样，稳当多了。

我望着河面，水流确实慢了些，波纹细细的，像老人脸上平和的皱纹。水声也变了，盛夏时是哗哗的、闹哄哄的，如今沉了些，好似谁在远处轻轻摇着蒲扇。

想起刚搬来时，总念着旧居街心公园的树荫，如今却觉得，这御河的时序最是公道。把盛夏的热烈收进河底，再捧出初秋的清宁，让我们这些走了大半辈子的人，能踩着满地槐花，听着渐缓的水声，慢慢数着日子里的甜。心里想着：明天该加件薄毛衣了。

时序在河面悄悄换了模样，日子的甜蜜也跟着荡漾，随口吟成几句记取这秋河景致：

七月河风入户来，新居老辈共谐拍。

夏水稠绿熬晴日，秋叶轻飘落枝钗。

雨涝年成多秀色，雾笼河面隐楼台。

清宁初秋时光好，慢数日子享悠哉。

滨河风日，三札成篇。不过是新居檐下，零碎的感受，偶然的见闻。拾得些晨光碎影、草木微声，随手付与笔端。纸页轻合时，恰有晚凉拂过帘隙。纸短意长，就此停笔，留些余韵，与这新居的日子，慢慢相熟。也算给这段日子一个温暖的注脚，并与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