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破晓时——周世福

愚翁

重庆支边参战人员联谊会主办

周世福 曾就读于南岸区重庆市十七中学。1971年3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四师十六团一营一连任战士。1978年边境风云变幻，狼烟四起，我们在河口县武装部的领导下，进行了高强度的武装训练后，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35548部队、边防十三团，英勇地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完成了既定作战任务，获得边防十三团的嘉奖。

1979年2月16日深夜，红河水面万籁寂静，我軍先头部队，借着夜色掩护，偷渡红河。

我们潜伏于红河岸边，手握钢枪，警惕地注视着河对岸的一切动向。为我先头穿插部队偷渡红河若发生意外，提供强有力的火力支援和掩护。

一艘艘皮艇、一只只小舟载着全副武装的英勇战士迅速渡河登陆，战士们悄无声息地穿梭林间，快速穿插，占领新关山头制高点。

1979年2月17日凌晨，我军炮火向越军阵地发猛烈的攻击，伟大的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终于打响。

我们在炮火加持的掩护下，劈波斩浪，强渡红河。

也有乘着竹排奋力冲锋。

溅起的浪花浸透了我们衣衫。

有被炮火巨浪掀翻的船只，战士们不惧危险，弃船游水登岸。

登岸后，快速向新关7号高地冲击，抢占制高点。

穿插分队在林间快速穿插挺进。

7号高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新关镇占据红河下游中段。东南可腑瞰越南坝沙重镇，西北为越軍姐兰屯，7号高地腰斩两地交通，使其两地越军互不能兼顾，南面新关镇，是我军夺点拨寨的战场，据守此点，可解除新关战场我部被敌包抄的后顾之忧，北方可保障我后勤运输的畅达。

由于7号高地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常被越軍偷袭骚扰，但每次都遭到我们以十倍百倍的弹雨还击，所以越军在我们这儿从没讨到便宜。

设置哨卡，阻断敌人的交通。

我们平时都潜伏、坚守在自己的战斗岗位，高度警惕，决不放过一个敌人。

遇着敌人的偷袭骚扰，我英勇顽强地投入战斗，我心想只有大量地消灭敌人，才能更好地保存自己，即或我光荣了，也够本。

英勇的战士们越战越强。一次次的打退敌人的偷袭和骚扰。

趁夜色向后方战地医院快速转运伤员。返回时又扛回作战需要的弹药。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阵地上。战士们刚从一天的激战里脱身，疲惫像藤蔓缠得人挪不动步——我们背靠着战壕冰冷的土壁就蜷起了身子，枪还紧紧攥在手里；有人干脆蜷在掩体后，头盔斜斜压着眉骨，粗重的呼吸混着夜风里的硝烟味，在寂静的阵地上轻轻起伏。连最警醒的哨兵，目光扫过同伴们沾满泥和血的脸时，眼底也泄出几分掩不住的乏意。

我们在7号高地上钉了三天三夜。泥土混着硝烟味嵌进战壕的每一寸，钢枪的冰凉攥在掌心成了习惯，终于稳稳守住了这块阵地——不仅圆满完成了坚守任务，更给友邻部队夺关拔寨的硬仗扫清了阻碍。

歇下劲时回头望，对岸祖国的山影浸在晨雾里，河水流得静又阔。硝烟还没完全散，可衬着那片河山，倒觉得比往日瞧着更沉、更壮。风掠过高地的碎石子，带着边地的土气往这边飘，才惊觉这山河的好，是真得用肩膀扛着阵地时，才看得最分明的壮阔。

我们继续向越南纵深挺进，开赴新的战场。

　　红河破晓时——周世福

1979年1月底，我们开赴红河前线，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35548部队边防十三团一营五连，隐蔽待命。河对岸的越南新关重镇驻着一个连的敌军和近百地方民兵，他们常骚扰袭击红河公路沿线的过往车辆，对我边民的生命财产造成极大威胁。

2月17日凌晨，我方炮火骤然轰鸣，密集的炮弹砸向敌阵，火光映红了红河两岸，仿佛天空都在燃烧。新关阵地上，枪炮的炸响声比春节的烟花鞭炮还要震耳。先头部队趁夜色偷渡成功，正对新关展开围歼。

天色渐亮，我们作为后续增援部队抢渡红河，十余艘冲锋舟在河面快速飞驶。我和十余位战友同乘一舟，劈波斩浪间，浪花扑面打湿了衣衫，我们仍紧握钢枪、目视前方，透着股凛然的威风。登岸后每人扛一箱弹药，即刻向7号高地进发——没有队列，也没有顺序，全凭本事往山顶冲。这高地战略位置极关键：东南能俯瞰越南坝沙，西北可阻断姐兰屯的交通，能保新关战场无虞、防备越军后路偷袭，北向还护着后勤部队和红河公路的安全。也正因如此，山里密林中总藏着小股越军，仗着熟悉地形搞偷袭，让我们时有伤亡。

天边泛鱼肚白时，我们已攻占7号阵地。趴在战壕里，看太阳从山后爬上来，把这片能俯瞰整个老街的阵地照得通亮。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宁静，子弹“嗖”地从头顶飞掠而过。“注意隐蔽！”老班长大喊，我赶紧缩进战壕，泥土的气息涌进鼻腔。敌人冷枪时不时响起，我们便以更猛烈的弹雨还击，越军几次骚扰偷袭都没占到便宜。太阳越升越高，我们抓紧时间挖筑战壕，南方的日光亮得发白，地面水气蒸腾，战壕里像个蒸笼，汗水顺着脸颊淌下，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第二天夜里，敌人发动了偷袭。黑暗里只剩此起彼伏的枪声，我手在发抖，却死死攥紧了枪。一颗迫击炮弹在附近炸开，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老班长一把将我按倒，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砸在我们身上。“小周，去右边盯住！”他声音嘶哑，我猫着腰在战壕里疾跑，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借着月光看战友们伏在战壕里的身影，像一道道结实的墙。

第三天早上，敌人炮火来袭。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掠过上空，在阵地上炸开，掀得尘土漫天。我耳朵早已听不清声响，只看见老班长张嘴喊着什么。突然一发炮弹在附近炸响，气浪把我掀翻在地。爬起来时，见老班长手臂在流血，他却仍咬着牙，扑伏在阵地。“班长，你受伤了！”我赶紧撕开急救包，给他手臂进行了包扎。“别管我，守住阵地，越到这时，就越要防敌军的偷袭。”看着他染血的军装，我对班长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赶紧握住枪，进入我的射击战位，搜索可疑目标，瞄准、射击——仿佛这世界上只剩这个动作。

新关战役经过两天激烈的夺点拨寨战斗，又经过一天的山野残敌清剿，结束了战斗任务后，与我们会合了。我们又向越南纵深挺进，奔赴越南班老、孟昏两处战场。这两场战役的进展比预想中顺利得多，越军的溃败速度也远超预期。

直到3月16日拂晓，撤军命令传来，我们才从越南踏上归途。我望向晨光里的队伍，战士们脸上满是疲惫，眼神却依旧坚毅。那一刻忽然觉得，这红河的黎明，真美啊！

因在坚守阵地时表现突出，我们连荣获集体三等功，我也拿到了团里的嘉奖——想来是没辜负那片晨光，更没辜负并肩扛过枪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