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么小儿郎

玫红

小呀么小儿郎 文/玫红 跟这个孩子的不期而遇，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趣事，每次都留下暖暖的回忆。我们聊得很投机，相处得很融洽。这一天过得好快，转眼夕阳西下。因老眼昏花，我想早点回去，小朋友不舍地牵着我的手，不想让我走。到了大门口，我说：“天黑了，大舅奶奶看不见路，跌倒怎么办？我先走，过几天再下来玩吧”。他很听话，替我开了车，挥手告别，眼里满是依恋。我心里暖暖的，也不忍离开。 回到家，我感到如此落寞，一种清冷袭上心头。回味和这孩子相处的一天，情不自禁地想念远在异乡的“仇人”，想我帅气可爱的孙子，想到这几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场离别与感情的空漠，想“长情不如久伴”的缺憾与孤寂，想那份与我无缘的“天伦之乐”。老泪纵横，黯然伤神，许久。 最近刚学会骑电动车，所以，我特意从县城外环路绕行，想体验一次驰骋的潇洒，目标：老院子，访问我的草莓、土豆、玉米、西红柿和我的覆盆子们。 “犁破烟霞耕日月，砚磨风雪写春秋”。劳作和修养本就是一体两面的事。 　　这位男孩是小姑子的小孙子，今年刚5岁。 第一次跟他深度接触也是在老家的院子里。那是放暑假的第二天，奶奶领着他迫不及待地回到老家，没来得及去他爷爷家，直接开到老院子来了，因为婆婆一家都在院子里。 夏天的院子是大家的快乐大本营，宽敞、凉快，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不仅赏心悦目，还有满院的东西可以饱腹，韭菜、辣子、茄子、西红柿、豆角等，各种蔬菜都是无污染的，随时起烟火，就可以回味“围炉话桑麻”的田园生活。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让老公去市场上杀只活鸡，想给他们尝尝我的拿手菜：柴火鸡。 “世间繁华三千，不如一隅清欢”，荷锄拔草，挎篮摘菜，孩子也跟着在园子里挖土，他喊:“大舅奶奶，快来看，一只毛毛虫！”我过去，随意瞟了一眼：“那不是毛毛虫吧？应该是蚯蚓“。“不是，是毛毛虫”“树上打过药了，哪来毛毛虫？土里出来的应该是蚯蚓”说完，我就去拔草。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撵到我跟前，喊：“大舅奶奶，你快来看，这是什么？”我还以为他又捉了一只没见过的虫子。走过去，却发现那孩子手心里放一条蚯蚓和一只毛毛虫。毛毛虫就是刚才的那一只。 “你看，这是毛毛虫，这是蚯蚓。”我恍然大悟，这孩子用事实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告诉我哪个是毛毛虫，哪个是蚯蚓。好聪明，好有智慧。我后悔刚才的敷衍： “大舅奶奶认清楚了，刚才你给我看的是毛毛虫，不是蚯蚓。赶紧扔掉吧，痒痒的，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 “把蚯蚓扔地里，蚯蚓是益虫，它可以松土，帮助庄稼生长，把毛毛虫踩死吧，那是害虫，专门吃蔬菜和树叶的”。 “那我把它放在包谷叶上吧” “那不能啊，它是个害虫啊。” “好歹也是条生命呀。”孩子的善良不能抹杀，只好随他去。他的善良随机而发：“太太，你吹凉点吃好不？不怕烫吗？” 桌子上盛来两盘柴火鸡。他说：“奶奶，两个盘里的我都要”。奶奶说一样的，他不行，非要。我们说：都弄点，别见外，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他满意了，一边吃，一边不忘跟大家交流。 “小舅爷爷跟大舅爷爷是弟兄吗？咋不像呢？” “哪儿不像？” “你看，大舅爷爷额头上那么多纹路。”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舅爷爷老了，皱纹多了”，奶奶解释。 　　这孩子的情商不是一般地高，逻辑思维能力也相当出色，语言表达能力出奇地好，用词准确率相当惊人。 我们俩聊天，我必须要认真地跟他谈，不能随便敷衍。每一句话，他都能抓住这句话的关键，不说一句废话，也从来不结巴，更不会胡言乱语。他总是想好了再说，而且一本正经，出口成章，像写作文一样。 听听我们的对话，你就知道我没有夸张。 “大舅奶奶，我跟你干活吧。你说我可以挖哪里？” “你就挖这里吧。这边是茄子，那边有个大南瓜的秧，这里是油麦菜，中间这些是杂草，可以挖”。 “那好吧，就看我的了”。 “好，那就承包给你了，你就好好干”。 “你错了呀，如果我说：看我的了，我也许会把菜挖掉，把不该挖掉的挖掉。” “那不能呀，可乐这么聪明，怎么会把菜挖掉呢？你好好干，把杂草连根带土都挖掉，完了我再整理。”他没再说什么。 “中午咱们吃苞谷和洋芋吧，大舅奶奶种的洋芋，大舅爷爷种的玉米。我买的是黑龙江的黑玉米种子，特香、特甜。” “我姥姥家也有黑玉米。” “你姥姥自己种的吗？” “是呀，他们亲自种的呀。” “他们院子里也有花园吗？” “是的呀。” “那花园有咱们家的园子大吗？” “虽然没有这么大，但是种的东西还是挺丰富的。” 这孩子造句呢，“虽然……但是”丝滑，毫不费力。我都佩服他了。 　　可乐情绪稳定，聪明伶俐，温柔可人。发脾气的时候，也不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只是无声地做出抗议。他看电视，喊他吃饭，不动弹，把频道换了，他也没什么过分的行为，只是把电视关了，把遥控板藏起来，最多把电源拔了，然后，不声不响继续磨蹭。 他还说，我以后暑假不去姥姥家了，就来这里玩。我说，可以去的，就几天，回来就到这院里来，这里人多热闹，好玩。 我摘了茄子、西红柿、辣子，把它们放到地上。我想让他取个塑料袋。 “可乐，能不能去跟太太要个塑料袋？” “太太凶得很，我不去，我不爱找他。” “那就去找奶奶要一个”。 “奶奶现在变得也不好了，总是想着骂人”。 “你是不想动弹吧？”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找她们”。 “奶奶肯定是不让你看手机、不让你看电视吧？” “总之，她就是变得爱骂人了“ 　　是不是写作文呢？ 跟大舅爷爷放水、浇水，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小脸晒得通红，依然精力旺盛。今天一直跟着我。我听音乐，他追着我，骗看了一会儿手机。手机玩得很熟练，直接语音搜索，找动画片和他喜欢的歌曲。 这个院子承载了三代人的快乐。前些年，我和婆婆陪着她的三个孙子每年寒暑假都要来这里住上一阵子。在这里，孩子们很放松，奔跑玩耍，接地气，吃得香，睡得好，赏花，吃绿色蔬菜和水果。如今，园子在我俩的操持下依然鸟语花香，承载第四代人的欢乐，生命与家族关系就是这样代代传承。 中饭，他吃奶奶给他带的汉堡，问：“大舅奶奶，你看看这是鸡肉还是牛肉？” 这次，我不敢造次，认真地看了一眼：“鸡肉”。 “其实，这家的汉堡不怎么好吃。” “哪家的呀？” “你看看那字——” “华莱士，兰州的？” “不是，我爷爷铺子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确实不太好吃，还凑合吧。” “那以后别吃这个，吃家里的饭。” 他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 “但是，外卖我吃不腻的，只是这家不好吃。那，网上还有其他的可以吃呀”。 多精明的孩子！ 　　别看他只有五岁，他的智商不可小觑。 他吃完汉堡，又吃了半个玉米和一个小洋芋。除了吃饭，他从未停息，一直玩到晚上七点多。 晚饭后，他一会儿在他爷爷怀里钻，一会儿黏着小舅爷爷，后来，又过来蹭我，我也抱他一会儿。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聚散随缘，往事如烟，慢煮生活，细品人间。 明天开学，小帅哥该上幼儿园大班了。为他唱首歌吧：“小呀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呐，不受人欺负，不做牛和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