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慧子</p><p class="ql-block">图片：部分照片Ai生成</p> <p class="ql-block">清晨的粥从冒热气到温透，又悄悄凉成了碗底的余温，瓷碗沿凝着层薄水汽，像没来得及擦的小雾，明亮又通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扒拉了两口，又推回桌中央——反正不急，日子早没了“得赶在七点前吃完”的紧巴，连这口热乎的奔头都淡了，倒像是被窗外那股懒风给吹软了骨头。</p> <p class="ql-block">窗台那盆绿萝转了三圈头，东边的叶尖够着了晨光，西边的还垂在阴影里，连它都比我活得有方向。我呢，不过是从“上班打卡”换成了“混着过”，醒了吃，吃了坐，往沙发里一陷就不想动，倒真有点“混吃等死”的颓然，偏偏此时这慵懒的风还总从纱窗缝钻进来，拂得人更不想挪窝。倒是身上的重量有增无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衣柜也跟着落了静，从前总在里头翻来翻去，挑件衬衫配条裙子，熨帖得平平整整才肯出门，如今拉开柜门，那些挂得整齐的衣裙安安静静垂着，料子还是软的，颜色依旧如初，如果套在身上看起来还是很有气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我瞅着它们，再没了往日站在镜前搭配的兴致，手指扫过裙摆，也懒得多翻腾一下，随手抓件宽松的棉衫套上，倒觉得比什么都自在。也就在偶有的朋友聚会时，这些衣服才能有了它们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床头那本《百年孤独》也跟着落了闲，书脊磨得发毛，翻开两页，那些悠长又绕口的名字就像缠在一起的线，看两眼便觉头沉，叹口气合上书推到枕边；过会儿又不死心，伸手把它捞回来，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终究还是起身插进了书柜最里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转身又在书架前站了半晌，手指从一本本脊上滑过，最后抽了本从前常翻的散文，捏着书脊往沙发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退休后，总想着拾回从前爱书的模样，那时候蜷在台灯下，一页页翻得专注，连指尖都带着点沉静的优雅。哪像现在，书在手里，心却飘在窗外的风里。</p> <p class="ql-block">收音机里的小说断了又续，从名人传到谍战剧，听了个遍。说书人咳嗽着喝口茶，我捏着调频旋钮转半圈，沙沙声里混着隔壁阳台的浇水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手机划来划去，朋友圈刷到第三条重复的夕阳，短视频里有人在海边跑，配着“趁年轻去看世界”的调子。我盯着看了两眼，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从前总盼退休了要把地图戳个遍。</p> <p class="ql-block">退休两年也真揣着行李跑了几趟，吹过江南的风，爬过葛洲坝的台阶，踩过俄罗斯的古石路……可回来后就懒了，行李箱往衣柜顶上一塞，蒙了层薄灰也没动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是不想，是脚累了，心也没了那股“非去不可”的劲，偶尔望着窗外的云飘过去，想着“要不下次去山里？去江南古镇休闲几天？”。可转头被风一吹，又觉得“去哪儿不都一样？”，倒不如窝在沙发上，让太阳晒着后背踏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时搬个藤椅斜靠在阳台，阳光把身子烘得暖烘烘的，楼下马路边，风卷着白杨树叶打旋儿，一片擦着栏杆滚过去，又被另一阵风卷向路对面，慢悠悠的，像跟我这日子较着劲似的。</p> <p class="ql-block">突然想起从前卡着点赶公交，手提包带总往肩上滑，手里攥着热包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还能听见手表秒针“嗒嗒”追着跑。那时候，那个马不停蹄，那个着急忙慌，让退休成了我的奢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呢，时钟挂在墙上，分针挪半格都像在叹气，慢悠悠的，倒显得我慌——慌这日子怎么就成了这样，没了忙的累，反添了闲的空，连风都比从前懒，吹过树梢都不肯带点急声。</p> <p class="ql-block">倒也不是日子不好！也不是我嫌弃这样的生活！不过，这也由不得我。菜摊老板认得我，总把最新鲜的豆角留一把；傍晚下楼，能看见老陈在花坛边教孙子拍皮球，“砰砰”声混着孩子的笑，软乎乎的，风一吹都能散成糖。我只是偶尔盯着天花板发愣，会暗里骂自己：咋就这么“混”上了？连翻完一本书的耐心、翻件衣裙的兴致、出去走走的力气都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知道，只是日子天天推成这样懒散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可转头又想，行走的脚步本就是用来丈量生命的，哪能真困在这懒风里？如果不继续出发，岂不生命没有意义了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或许是该把衣柜顶上的行李箱拿下来了——和姐姐们去西双版纳多住几天多好啊。到时候打开衣柜，那些压在底下的花裙子该有动静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挑件亮堂的穿在身上，踩在傣家竹楼的台阶上，看澜沧江的水慢悠悠流，傍晚坐在夜市吃舂鸡脚，晚风里都是香茅草的味，肯定比窝在沙发上有意思；要不就约朋友们去皖南绩溪，走青石板路看马头墙，吹吹画中宏村的风，找件素净的棉麻衫，坐在晒着太阳的老茶馆里，听当地的老人家说说话，说不定比翻那些绕口的书更让人踏实。</p> <p class="ql-block">这时候就格外盼着电话里传来朋友的大嗓门：“在干啥呢？你给我们凑个局吧，我们都等你！”哪怕是问一句“下一次你打算去哪里？还是你常常念叨的皖南绩溪一带，啥时候去？”也行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更多的则是我忍不住撇撇嘴——爱热闹的我，鼻子“嗤嗤”响，咋就都等着我呢？你们组织也成啊，我又不是不肯来，总不能次次都让我挑头吧？只要去，我还会耐心的给你们拍美照留影！</p> <p class="ql-block">太无聊的时候，也盼着哪天老张直接揣着扑克牌上门，“哗啦”一声摊在茶几上：“别愣着了，三缺一！”牌桌一摆，有人喊“红桃主”，有人拍着桌子笑“你这牌出得亏心不”，那笑声，就像飘来了最温馨的暖，连窗外的风都像是凑趣，把笑声卷得老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这会儿心里头，倒多了点别的盼头——说不定牌局散了，就能敲定下一趟的行程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必须的！继续出发，诗和远方一直都在远方！</p> <p class="ql-block">去哪里？哪里都想去？哪里都不想动！可是，还是哪里都想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许到时候风再慢，也能跟着脚步，吹到西双版纳的花里，或是绩溪的老巷子里去。</p> <p class="ql-block">衣柜里的衣裙也该醒了，跟着我沾点远方的风，总比挂在那儿落灰强。至少那时候，这“混”着的日子，不单有牌局的分量，还有了远方的念想和裙摆的动静，沉甸甸的，暖乎乎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退休了，风也慢了……</p><p class="ql-block">但是，也被风挤满了每一个日子！</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原创文字，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