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长丰桥

老迷糊

天刚蒙蒙亮时，奉化江还裹着乳白的薄纱。我沿着滨江步道往东走，鞋尖沾了些夜露打湿的草叶，风里已浮起一丝清冽——这是属于八月的晨，带着潮润的水汽，正把整座城市从夜色里轻轻拽醒。

转过弯的刹那，桥影先撞进了眼帘。

灰白色的桥身从薄雾里浮出来，像一弯被晨光浸过的银镰。三根圆管主拱自江面向上舒展，最顶端的联结构件微微翘起，真像鸟翅收拢时的弧度；而整座桥的轮廓，又恰好与天际那弯将醒未醒的月牙重叠——设计者说的“新月临江”，此刻倒比夜景里更添了几分素净。我忽然想起资料里提过的“三江并流”，三根拱肋并列的姿态，倒真像三条奔涌的江脉在此收束，化作一座桥的温柔。

江水漫过浅滩，发出细碎的私语。桥影落在水面，被晨风吹皱成一片流动的碎银，倒像是新月落进了江里，正随着波纹轻轻摇晃。岸边的芦苇丛早醒了，青黄相间的穗子在风里簌簌轻摇，有几枝探到了石栏外，沾了桥底滴下的露水，坠得秆子微微弯向水面，倒把桥影搅得更碎了。

抬头望，天空正从靛蓝往淡金里染。云絮散得很慢，像被揉皱的棉纸，这儿一团白，那儿一片灰，倒给桥身添了层天然的柔光罩。桥基的拱座稳稳扎在江边，我记得资料里说它们的定位误差不超过三毫米——此刻看那严丝合缝的混凝土与钢材，倒像是被江水磨洗了几百年的老物件，既带着工业的精准，又有岁月沉淀的温度。

有晨跑的人从桥下经过，脚步声惊起一两声水鸟的啼鸣。桥栏上的LED灯带还剩着昨夜最后的微光，淡蓝色的光斑随着人流流动，倒像是把星星揉碎了撒在桥边。等太阳再爬高些，这些光会彻底隐去，可那弯“新月”的轮廓，早已经和江水、芦苇、天空、云彩缠成了一片——就像宁波人常说的“三江并流”里藏着的不息生机，就像拱座下凝结的“团结进取”的劲头，连晨光都愿意多停一会儿，把这画面好好收进镜头里。

站在江边，直到第一缕阳光劈开云层，把桥身染成暖金色。芦苇叶上的露珠落进江里，溅起的涟漪刚好漫过桥影的边缘。我忽然懂了，所谓“新月临江”，哪里只是桥的形状？分明是自然与城市在晨曦里的轻轻相拥，是传统与现代在水面上的温柔对谈，是一草一木、一桥一水，都在说着同一句话：新的一天，正带着希望，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