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兴ll五年城西，一生情谊：我的支教选择与不舍

明蜜

今年天津卷的中考作文真题：“在人生的旅途中，取与舍的抉择贯穿始终。取，是勇往直前的追求；舍，是权衡之后的智慧。选择读书，或许要舍去嬉戏的时光；选择坚持，常常需舍下生活的安逸；……面对取舍，我们可能会犹豫，会迷茫，但做出了正确取舍，便能战胜自我、收获智慧，成就生命的精彩。”

本题的关键词是“取”与“舍”。写一篇纸上谈“取”与“舍”的下水作文容易，不仅不到一小时就可以搞定，而且能发表获奖什么的。然而，做一次现实生活中的“取”与“舍”却难乎其难！

比如这几天，我经历了艰难的取舍，举棋不定中，没有一夜安眠。一边是五年城西岁月积攒的满满回忆，对同仁——尤其是语文组伙伴们——的难舍难分；另一边是期盼在巴山蜀水间续写一段跨越山海教书育人的佳话，还有对天府之国的一些憧憬。

忆往昔，我曾进行过多次取舍，值得一提的有两次。其一是1996年暑假，教育局决定调我到教研室任市教研员，分管李局长约我任职前谈话时，我却婉拒他的盛情，辜负了他的厚望，选择留在三中。其二是2020年，市内外不止一所民办学校向我伸出橄榄枝，时任三中的书记邀我加盟三中城西校区。是为了高薪到民办学校，还是底薪返聘新校区？我义无反顾地选着了后者，因为恩是不能忘却的！我在三中二十五年，浙江省优秀教师、全国“十一五”教育科研先进工作者、浙江省教育科研先进个人、全国优秀教师、市政协委员、市拔尖人才等荣誉接踵而至；2018年，我如愿以偿取得了正高级职称，这都因为三中。25年三中情，不是高薪可以买的。

我清晰记得，2020年8月25日，我第一次悄悄走进三中城西校区探访。南大门内小广场空荡凌乱，建筑垃圾散落四处；绕行校园，黄泥路杂草丛生，树木稀疏，垃圾随处可见，一片荒凉。我不禁边走边哼起：“往年的南泥湾……”

然而，一张白纸，正好绘就最新最美的图画。五年间，城西许多事物从无到有、从有到优：十几棵大香樟从一中搬运而来，桂树、银杏、杨梅、玉兰、梅花、月季、紫荆一一栽种，如今渐次成荫，生机盎然，四季花开不绝，硕累坠枝。我们共同经历创业的艰辛，也共享成功的喜悦。

五年仿佛弹指一挥。在这方舞台上，我度过了人生宝贵而充实的时光。我见证了她的跨越式成长：班级数从6个到41个（不包括城西分校西塔校区），中考成绩有口皆碑，女足获省亚军，民乐队冲出永康和金华，不日将走向省级大舞台亮相，“科研先进单位”铜牌熠熠生辉，城西学子屡获全国“文学新苗奖”和金华“最美学生”等荣誉。更欣喜的是，在我的带领下，师生积极写作、挑战中高考作文，几十篇优秀作文入选各种版本的满分作文集，日常诗文屡屡发表于《作文》《作文新天地》《中学生天地》《意林》（作文素材）《中学生阅读》《课堂内外》等杂志，发表和入选数量之多，可谓永康、金华无学校可媲美。能与大家一同为城西添彩，我深感荣幸。

（2009年金华市教科所叶所长带我们到四川考察）

两月前，朋友发来赴川支教的文件，我心动却又踌躇。尽管我在十六年前游览过黄龙九寨峨眉山，拜谒过眉山三苏祠，跟随金华市教科叶所长参观考察过乐山中学，但杜甫草堂、武侯祠、李白《蜀道难》中的“蜀道”及其故乡青莲镇、杨雄的子云亭、杨慎生发《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灵感的泸州码头……都在吸引着我。

然而，城西的教室、食堂、菜地、操场以及一南一北两个碧波微漾的湖里的云影天光，城西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尤其是城西的同仁，都让我难舍难分。我在填写支教的电子表格时，细细对照文件发现我已超龄，居然有点欣然，马上半途而废了，身份证、教师资格证、职称证等更没有上传，入不了赴川队伍，继续结缘城西也很好。

不料几天后，我接到省教育厅驻川工作组的座机电话。一位语气亲切、普通话标准到起码一乙的男士耐心解答我的关于海拔、各个市与成都的距离、高铁等问题，邀我再度考虑赴川支教事宜。之后几次沟通，他推荐多所学校，并建议我去泸定中学，说泸定中学既有高中，又有初中，更有教师进修学校，这正合我想推广一下高考中考作文之意。后来得知这位男士是省教育厅的处长时，我为他如此耐心如此用心，如此不厌其烦对待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而感动不已，心里初步倾向于泸定中学。

之后，一串手机号码来电，是另一位男士。在通话的过程中，他提及巴中通江当地有任常委的人认识我，邀我赴通江支教。受宠若惊，感其诚意，头脑一热，多血质的我竟情不自禁答应下来。可谓他乡遇知己，士为自己者用。

应允之后，我却后悔了：既愧对省厅处长的热心安排，又不忍和城西说再见。难舍相依相伴五年整的城西阅览室，难舍城西把我当作“星”的那些学生，难舍城西与我一起携手赶写高考和中考下水作文的徒弟与同事，难舍创办不久的晨星文学社及其社报，难舍城西的种植基地……艰难取舍，迟迟未决，实在是进亦忧，退亦忧。

前些天，驻巴中有关组长电话微信催促，在盛情难却又不能再拖的情况下最终下定决心赴川。8月18日，我从金华赶回城西参加语文组活动；19日，我从永康赶到金华中心医院作赴川前的体检，我是全省近两百支教成员中最后一个体检的。24日，接到城西七年级吕晓红组长的电话，问我要不要举行名著阅读启动仪式，我无可奈何地回答 “不用了”三个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一片热心，被我三个字回绝。她肯定很不可思议，三十多年前我教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冷冰冰的。25日，七年级语文组长杨柳发我微信说购买《朝花夕拾》和《西游记》的事，我冷冰冰地回复了两个字。说起杨柳忍不住多说几句，十年前她从近三千公里外的黑龙江刚到永康时人生地不熟，很不适应（和她同批来的一位英语老师竟然辞职）。我对远离父母的她呵护有加，两三年中常常给予关怀，或与她在操场散步，或谈心拉家常，或谈教育教学，甚至带她到西安参加全国会议，品尝西安美食羊肉泡沫，参观乾陵，撮合她与叶圣陶孙女叶小沫女士合影，让她无痕化地度过了不适应期。如今的她，教学上成长为市教坛新秀，班级管理上成长为教育骨干，我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这次由于艰难的取舍，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些什么。26日，我从金华赶回永康参加城西师德培训，山东的宋彩霞送我不远千里背回来的山东烙饼，我和她在散步聊天到菜地。我说把三楼宿舍换给她，她问我要搬了，我欲言又止。

（横店研学期间，学生错把我当“星”追）

（教室前后黑板挤满答题学生）

即将踏上巴山蜀水支教的新征程，此时此刻，真的心潮翻涌。

我骄傲。五年前无条件走进城西校区，庆幸成为新校区的“元老”之一。我特别感谢城西这方让我发挥特长和体验人生价值的宝地。

我欣慰。为了名著导读的高效，为了培养学生的兴趣和发散性思维，我身先士卒反复研读名著，以便导读时熟能生巧，左右逢源。把单独名篇上深上厚，把大部头名著上博上薄，不时运用辩证思维，鼓励学生读出自己的见解。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激发兴趣四两拨千斤，调动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既让学生初步掌握整本书的内容，又培养其思维能力；既进行审美教育，又文道结合，还渗透写作教学，让名著导读收益立体化和最大化。导读渐入佳境，学生学而不厌，争先恐后做我的思考题，为了霸占地盘（黑板）快速吃饭甚至顾不上吃饭，实现了“要他们读”为“他们要读”的教学理想。每年都有很多学生要我签名题词留念，在到东阳横店研学期间，有的学生要求与我合影，合影后激动得手舞足蹈。城西第一个知道我要赴川的人是卢玉叶，她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我说参加今天的会议后就整理办公室和宿舍，28日就飞到成都。她说这么快。一问一答中，我突然想起了水生和宏儿。

（叶圣陶孙女叶小沫先生与杨柳合影）

我记得。跟随全校6个班的师生研学到绍兴，欣赏王羲之的《兰亭序》的遒媚飘逸；感受鲁迅的“俯首甘为孺子牛”谦卑奉献；感受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爱国情怀， 感受勾践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坚韧意志。

我感动。去年和今年的高考和中考季，我布置写下水作文的时候，可谓一呼百应。有的虽心里瑟瑟发抖，却也没有推辞，认真赶写，连数学老师都加盟写作。去年和今年，杭州编辑连续两年向我约各科中考模拟卷，代表金华要求很高，每一道题目都要求原创。我们学校的分管教学的胡校长、教科处应主任、总务处胡主任、教导应主任、教研组胡组长等都牺牲休息时间，保质保量，按时完成，深受编辑好评。

我回味。在连续几届校运会上，大家不嫌我年老体弱，不担心我拖后腿，诚邀我参加教师集体各个项目的比赛；我那次住院，时任工会负责人的应老师给我红包慰问；城西首届毕业生合影的时候，每个班都邀请我坐前排；学校安排我和团委书记到山东临沂参加全国校园文学高峰论坛；课余在菜地里互相传授种菜心得，互通有无各种蔬菜……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回味无穷。

我欣赏。城西女足，无惧酷暑，挥汗如雨；不畏严寒，驰骋绿茵场；栉风沐雨，一步步冲出金华走向省里的辉煌。我欣赏，城西民乐队全体队员，忙里偷闲，反复排练，全心投入，精益求精，给师生和评委、观众奉献城西特色的视听盛宴。

我感恩。我不会开车，但同事们都会给予我方便。记得那次要到武义讲课，办公室刘潇洋主任欣然专门开车把我送到武义学校的门口。今年暑假，我要从金华回永康，潇洋主任又给予我方便，一路谈笑风生。她问我下半年在不在城西，我说可能不在。她追问我是不是回城里，我不置可否。她居然说你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我瞬间感动满满，感恩她对于一个老人的信任。还记得有一次，我在金华，得知我要回永康，胡馨予马上从老远的地方开车到我住的小区。特别感恩的是总务主任胡翔宇老师。在城西的头三年，忙得不可开交的他忙里偷闲，不怕麻烦，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上班把我从家门口接到城西，下班葱城西送回家门口。风雨无阻，寒暑依然，坚持三年。第四年后翔宇回三中，学校会计麻老师也经常带我回城。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城西同事情。

城西五年整，我受益匪浅。衷心感谢各位领导五年来对我的关心与支持，诚挚感谢亲爱的同事们，感谢你们工作中的支持配合、生活中的关心照顾，与大家共事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温暖与快乐。这份深情厚谊，我将永远珍藏于心。

五年城西，一生情谊。悄悄地，我将要离开城西，开启巴山蜀水新征程，但我肯定会常常想念城西，想念城西的小伙伴，我会把城西精神带到四川，尽管置身巴山蜀水，我还会一直关注着城西的发展，喜闻城西佳音。今后如果学校用到我，我定当无私奉献，我将利用我的一点教书育人的特长和一点人脉为城西尽一点绵薄之力，继续为城西添彩增光。

（教师节，西城街道书记和分管教育的党委委员给我送花送礼物）

考察汶川

（拜谒眉山苏东坡祠）

脚摔断也上来做我的思考题

不是我罚跪，而是他们自己要跪着做题

（万万没想到他们写出140个孙悟空的别称！兴趣可见一斑。）

不要投诉

彩霞昨天晚上送我的山东煎饼

（横店研学期间，学生错把我当作“星”追。）

特殊时期，教室里只有2个学生，我也冒着风险保质保量完成课堂教学。

教室前面黑板白板小黑板都被抢，爬上后面的黑板

城西北面的风光无限美

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来我校指导民乐，蹭了张合影

不要投诉哦

我担心摔下来，专门制定几个学生盯着。

峨眉山

不要投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