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青海建设兵团六十周年<div><br></div> <h1> </h1><h1> (五)<br> 从心理学的角度说,人的记忆大多倾向于美化过去的苦难经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记忆会像筛子一样滤去苦难,留住美好,这被称作选择性记忆。兵团战友们也有选择性记忆,艰苦的高原生活经常成了美好的回忆,甚至曾经蒙受的苦难,多年后被重新解读为“青春勋章”。可实际上,建设兵团当年的艰苦超乎现在人们的想象。生活在高寒缺氧,风沙猛烈,干燥缺水,蚊虫肆虐,交通闭塞,物资匮乏的高原戈壁,能不艰苦?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h1><div><br></div> 三团十二连知青出早操(上图)一团六连知青戴着防蚊帽观看演出,防蚊帽是青海兵团的生活必需品(下图) 工程团一连托拉海炊事班(上图)一团十连炊事班孙即国在烧火,烧的木柴都是红柳根(下图)高原海拔高,烧水八十度就开了,馒头蒸不熟,粘牙。 <h1><br></h1><h1> 这是一组兵团生活的老照片,记录着兵团知青们在高原恶劣的环境下顽强的生存。寒风中的早操队伍,干燥皲裂的嘴唇,漫天的蚊虫叮咬,简陋透风的帐篷、地窝、土坯房屋,昏暗的煤油灯,储存饮用水的泥塘,高原粘牙(蒸不熟)的馒头,地瓜面路上尘土飞扬的马车……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生存的奇迹。可以说兵团知青们是在用青春生命的代价对抗着自然环境的严酷。</h1><div><br></div> 连队全靠吃自己种的大头菜、萝卜、胡萝卜、土豆,其它蔬菜和副食品几乎没有(上图)连队养的猪很少,只在逢年过节、三秋会战时杀猪(下图) <h1><br></h1><h1> 单独说说生活用水。那时每个农业连队驻地营房前面都会挖一个泥塘(上图),从渠道里引水注满,澄清,这就是连队的生活用水。水塘没有围栏,平时鸡、鸭、羊、猪都在水塘边饮水,夏天水塘生出很多鱼虫,我们连老白每天用纱网在水塘捞鱼虫回家喂鸭子,他家的鸭子特别肥。到了冬天连这样的用水也没有了,只能使用井水,有些连队的井打得浅有股盐碱味道,我们刚来托拉海时,井多年不用,水的味道很重,像喝菜汤。那时的饮用水没有人去检验,矿物质、重金属超不超标没人知道,只要有水用就算幸运。</h1><div><br></div> 三团十三连的马车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上图)没有交通车,外出搭车能坐在货箱里也很幸运(下图) 一封家书抵万金,写出了兵团战友盼望家信的心情。那时在托拉海收到一封从青岛发出的家信至少要十天时间(上图)连队马厩的照片,连队运输、交通全靠马车(下图) <h1><br></h1><h1> 我对罩子灯(煤油灯)(上图)总有一种亲切感,十几年的兵团生活谁也离不开它。现在我家的桌上还摆着一盏青海的罩子灯。刚到马海,每个班住一间土房,只有一盏油灯,晚上大家都围在灯前写雷锋式的日记,写学习心得,写家信。后来连队里的能工巧匠闫林发明用玻璃罐头瓶制作罩子灯,光线更亮,也不用花钱买,罩子灯更普及了,甚至可以每人一盏。我们连文青很多,“文革”期间,连队私下流传禁书,传到谁手里就要连夜读完,有一次一本《奥勃洛莫夫》到我手里,我和妻子读了一个昼夜,天亮鼻子里全是黑烟灰。我很感谢那盏如豆的油灯,在文化荒芜的年代给了我知识。</h1> 格尔木小岛医院是当年兵团最好的医院(上图)兵团培养的医生陈崇宏(下图)。当时兵团的医疗条件,基础薄弱,资源匮乏。很多偏远连队的战友因急症得不到救治而失去生命。 格尔木水泥厂知青住过的地窝子已被风沙掩埋(上图)当初的土坯房现已是破屋残壁(下图) <h1><br></h1><h1> (六)<br> 下面一组照片记录了建设兵团知青“战天斗地”的劳动场面---开山采石、开挖水渠、打土坯、盖房子、开荒造田、春种秋收......这群知青在青海高原极端的环境下用生命书写着柴达木的拓荒史。</h1><h1> 照片里已经听不到当年的豪言壮语,只有真实的人生磨难——高原烈日、戈壁风沙粗糙了青春的脸庞,铁锹、镐头磨出了厚茧的双手,冰冷刺骨的水中颤抖的身影......知青们以血肉之躯,在高原上挑战着极限,在荒芜中开垦着希望。</h1><div><br></div> 马海二团八连知青在格尔木水利枢纽工地(上图)工程团知青在昆仑山采石装车(下图) <h1><br></h1><h1> 1966年知青进驻马海不久,就开始了马海水利工程大会战。这张照片(上图)是马海二团九连九班的青岛女知青在水利工地自己帐篷前面的合影。水利工地都是住这种帆布帐篷,四处透风、夜里很冷、可到了中午,太阳暴晒,帐篷里热的像蒸笼,只好往帐篷上泼水降温。那时白天挖一天水渠,累得像散了架子,晚上睡得很死。九月的一天早上,九班的女知青们醒来竟然发现全班都睡在露天里,互相一看除了眼睛,脸和被窝都被尘土覆盖,原来夜里沙尘暴把帐篷掀翻,她们竟浑然不知。</h1><div><br></div> 兵团知青开挖干渠(上图)马海二团四连四排知青在预制工地上运送混凝土(下图) 工程团三连知青在打土坯 (上图)工程团三连的女瓦工班在砌墙(下图) <h1><br></h1><h1> 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早有定论,青海建设兵团解散,兵团知青撤离也是事实,本文不再赘述。客观的说,若不考虑生态环境和青春生命高昂的成本付出,也不考虑青海建设兵团连年亏损的结果,知青们远离家乡,在柴达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开荒造田、兴修水利,也为后来的地方农业发展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兵团知青们当年在格尔木、马海、大格勒开挖的水渠始终在使用,发挥水利系统的作用。这些老照片就是见证。</h1><div><br></div> 红柳是我们永远的爱,也是我们永远的痛。十八年的兵团岁月里,烧水做饭,取暖御寒都是靠燃烧开荒或是打木柴挖出的红柳根。这也是对柴达木生态环境的一场浩劫。(上图) 开荒造田(上图)给大田施肥(下图) 开荒造田(上下图) <h1><br></h1><h1> 若从个人命运的角度看,兵团知青小小年纪离开城市,在高原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劳动,很多人甚至留下了终身伤病,还有些战友因公牺牲、殉职,这种沉重的代价不容忽视。当年有些政策、做法忽视了基本的人道考量,也值得商榷。不过对兵团知青而言,正是因为把自己的青春和理想、汗水和眼泪、欢乐和痛苦都抛洒在这片土地上,柴达木就成了兵团知青们一生的惦念。很多战友称格尔木为“第二故乡”,经常回来看看。</h1><div><br></div> 麦收时节(上中下图) <h1><br></h1><h1> (七)<br> 1967年初,兵团进入“文革”时期。开始,青海兵团只进行正面教育,后来北京红卫兵学生串联,引发了“托拉海事件”打破了平静,兵团知青纷纷成立群众组织,生产管理秩序几乎瘫痪,兵团亏损更加严重。</h1><h1> 我们十八年的兵团经历中有十年是“文革”,这期间生活资料更加匮乏,尤其是结婚有孩子的知青,整日为奶粉、白糖、鸡蛋犯愁,那时这都是稀缺物资。知青们刚来青海时的理想信念也都归于破灭,无休止的政治运动带来的压力让知青们透不过气。兵团进行的“清理阶级队伍”和“一打三反”运动中,超过兵团知青总数十分之一的兵团知青受到冲击,每个连队都有被“揪斗”的知青,造成这些知青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很难抚平。</h1><div><br></div> 庆祝“九大”召开(上图)马海二团五连成立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委员会(联委会)向团部报喜(下图) <h1><br></h1><h1> 不知为什么没有留下“批斗”知青的老照片,我只选了一张三团十一连青岛市南区几位知青挨整后拍的照片(上图)。他们在“清队”中被批为“一小撮”,其中还有两人被打成“反革命”。不过这几位知青返城后,都事业有成,有的担任领导干部,有的成为教授、企业家,其中谭泽战友创办了青岛晚报,还发起、策划挽留海鸥行动,令青岛人至今铭记。</h1><div><br></div> 1967年2月23日,青海省军区下令开枪镇压西宁八·一八红卫兵群众组织,是为震惊全国的2.23事件。兵团被捕入狱的八·一八红卫兵组织成员平反出狱后,在师部大院门前合影(上图)马海二团六连邹积成在连队大会上代表革命组织讲话(下图) 群众组织(下图) <h1><br></h1><h1> 我们总说“屯垦戍边”,实际上只屯垦,不戍边。直到一九六九年中苏边境形势骤然紧张,青海劳改农场监狱的武警部队被调去参加备战,兰州军区命令青海建设兵团成立两个武装营,分别去德令哈和香日德劳改农场接替军人看押犯人的任务。劳改农场一般称军人“班长”,据说犯人当时都很纳闷,怎么这些班长没有领章帽徽?下面两张照片分别是德令哈和香日德劳改农场看管犯人的照片。</h1><div><br></div> 德令哈劳改农场的独立营(上图)兵团战士在香日德劳改农场监狱围墙上执勤(下图) 文革期间师领导由现役军人担任(上图)连队篮球赛(下图) <h1><br></h1><h1> (八)<br> 在文化禁锢,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兵团知青的业余生活枯燥乏味。因为都是年轻人,充满活力,自然要搞些文体活动,自娱自乐。那时兵团运动设施极少,条件好的连队才有篮球场,多数知青业余时间选择设施要求简单的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h1><div><br></div> 工程团一连知青赵霆在马厩里对弈(上图)师足球队(下图) <h1> </h1><h1> 就这样还涌现出不少优秀运动员。其中孙传胜战友代表兰州军区参加全军运动会拿下800米冠军,还打破该项目全军运动会记录。王钧、艾东晓战友分别代表兰州军区建设兵团篮球队。工程团一连马厩走出来的棋手赵庭、张国柱多次代表青海省参加全国围棋赛,赵庭先后获得过青海省、山东省围棋冠军,这都是兵团战友的骄傲。</h1><div><br></div> 1965年一团三营八连(后来编为三团一连)宣传队合影(上图)1969年由马海二团五连、八连组成的宣传队为德令哈、格尔木、大柴旦等地驻军演出。部队送给他们当时被称为最高礼品的“芒果”(下图) 一团宣传队表演歌舞(上图) 三团三连宣传队吕宏傲、解博文、付邦文等战友演出合影(上图)马海新五连知青赵松齡等战友在马海新三站自娱自乐(下图) <h1> </h1><h1> 那时团部、师部都有放映队,尽管只有《地道战》《南征北战》几部电影,大家也都很早就把小凳子摆好,倾巢而出,看的津津有味。夏天蚊子成群,必须带上防蚊帽,冬天则大头帽、皮大衣、大头鞋全副武装,就这样换片时都起来跺脚(冻脚)驱寒。<br> </h1> 下连队放映电影(上图)业余戏迷演唱革命样板戏(下图) <h1><br></h1><h1> 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师部宣传队来团演出,如同过大年,相当于现在刀郎的专场。文艺宣传队是特定历史时期兴起的一种文艺组织形式,为政治宣传服务。当时,因为“精神饥渴”,一场师部宣传队的演出,就是极其奢侈的“精神”大餐。</h1><div><br></div> 师部宣传队下连队演出(上图)师宣传队部分演员参加兵团宣传队去兰州军区汇演《插秧舞》(下图) 师部宣传队演出的歌舞《军垦战士胸有朝阳》(上图) 师宣传队在采石场、水电站建设工地演出后在昆仑山合影(上图)师部宣传队演出的小歌剧《迎女婿》在青海省获奖(下图) <h1><br></h1><h1> 笔者写这篇小文的时候,正值格尔木举行农垦集团组建六十周年庆典直播,老知青们奔走相告,就像关心自己的家事。演出中历史回顾里面有一段说到军垦,高度评价了当年兵团知青为格尔木农垦的贡献,这就让这些年近八十的耄耋老人激动不已,老知青们渴望自己青春的付出能得到肯定,哪怕只是几句话。在我看来,这更多是人家出于对我们兵团知青的尊重。其实无论经营模式,还是管理方法都与我们当年有本质的不同,格尔木农垦集团现在取得的骄人业绩,恰恰证明了当年政策的失误。</h1><div><br></div> <h1></h1><h3> </h3><h3> 本篇配歌《我们的往日时光》由战友李愉作词,王金令作曲。战友孙爱琴请她的音乐家朋友上海作曲家刘勇制作的音乐,清华大学艺术教育中心的杨淼演唱。</h3><br><h1> (未完待续)</h1><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