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上期</p><p class="ql-block">黄金狗把生产、经营、销售的大权几乎全交给了金鱼、金柱两个。他是三天两头跑县城,跑彬州,跑省城,搞外交,疏通关系,谋求更大发展。婚姻上的不顺心,一方面是件好事,谁也管不着,愿和谁好就好,不愿就拉倒。天天换女人睡觉,省心,没那么多磕磕碰碰的家务事。可时间长了也不行,堂堂正正的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天天打游击,一天换一个老婆。妈的,女人搞多了,还不是一个样,没啥新鲜味。既伤神,又伤身。累,乏,烦,乱。没劲儿。还不如固定一两个对自己最好的女人。黄金狗这么一想,自然就又想起了秀秀。可他又放不下架子回村去看秀秀,于是喝了几口酒,装醉,仗着胆子回家去找秀秀,结果秀秀不念旧情,还与别人乱搞害上了艾滋病。唉,花了3万元,回家只看了一眼秀秀,握了一下秀秀的手。为的啥?图的个啥?</p><p class="ql-block">黄金狗从董丘胜的煤矿喝酒回到自己的煤矿,心里闷闷不乐。看大门的金贵见他步行走回,赶快扶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董丘胜的话意十分清楚,是在向社会上公开宣布:县办煤矿要兼并他的煤矿。这老东西真要下狠心这样做,问题就大了。“老和尚”是想要花钱,还是另有目的,黄金狗一时捉摸不透。总之,董丘胜给他明目张胆地传递了一个信息:经营地方煤炭这一块肥肉他“董委员——董主任”是老大,都得听他操纵。老杂毛,难道你还吃的我黄金狗的肉少吗?不要给你和那财神敬供的话,我“皇冠”车都坐上了,十二层办公大楼也盖起。黄金狗走出自己的房子,来到新的铁栅栏门旁,见金贵还一直跟着自己,不免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他拍了一把金贵的肩膀,“金贵兄,我前几天回家,到你家替你给翠娥嫂子了200元。嫂子和侄子挺好的,你别操心。男人嘛,要有雄心,不要老是光想着老婆孩子。等再过几天,你请假回家住上半个月(好不好?)”</p> <p class="ql-block">“好好。金狗兄弟,我几个月不回家了,实在放心不下你嫂子和胖胖。我不能和你们比,我一个瞎汉,有啥雄心,虎心的。我就盼望过上好日子,家里有炭烧,有饭吃。”黄金贵穿一件煤矿发的半新半旧的黄军大衣,裹着身子对黄金狗说,“金鱼的大哥金马、二哥金龙、三哥金虎、还有金柱的兄弟金栓、彩花的老汉金牛……咱村好几十人这两天到了煤矿。我看,眼下人多,让别人代我当几天保管,帮我看看大门,我明天、最迟后天回家看一回你嫂子和侄子。行不行?”</p><p class="ql-block">“行行行。没问题,你再向杨出纳领上2000元,给翠娥嫂子买两件衣服,买上白面羊肉,和嫂子、侄子好好团聚团聚。”黄金狗真还被黄金贵对他的忠实所感到。这个老实的像憨牛一样的户家长兄,对煤矿的财产管护像对待自己的一样,对他更是忠心耿耿,想一想自己对他过去的做法,真有些对不起金贵兄。自己一晚上挥霍的钱,金贵一年也花不完。黄金狗一口答应了黄金贵的请求。</p><p class="ql-block">“谢谢兄弟。那我后天回家。明天也下井挖煤。”黄金贵高兴地双手掌捂住搓冻紫的眉脸。</p><p class="ql-block">黄金狗走出铁栅栏大门外,用手示意黄金贵不要再跟着自己了,他到外面还有急事。黄金贵问黄金狗说,他去叫小车司机,这么晚了,让司机开上车陪着去。黄金狗动情地答,不用了,他到榆塔镇找神岚精煤公司的老总,可能晚些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如果有啥急事,找金鱼、金柱他们处理。黄金狗说完,又拍了拍黄金贵的肩膀,非常满意地调头踏着通往榆塔镇的小路而去。</p> <p class="ql-block">黄金贵目送黄金狗远去的背影消逝,重新关好铁栅栏门,拥住双袖,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巡视着四周。由于原来开的一个平洞和新开的一个平井都紧挨着煤矿办公地址和矿工工棚驻地,黄金狗刚走还不到两分钟,三三两两上夜班顶接替班的矿工不时叫开大门,黄金贵干脆把铁栅栏大门打开,只要是看清不是陌生人任其出入。此时此刻的黄金贵,只有一个想法,子夜到了,赶天亮,他去和杨出纳领上钱,到榆塔集市买好面买好肉,若是矿上没啥当紧事,自己搭一辆顺车,赶天黑就回到黄沙窝,与老婆孩子团聚。</p><p class="ql-block">一个庄稼人的最低愿望等待着黎明到来的第二天实现。</p><p class="ql-block">公路畔两侧建筑的一个个小饭馆,挤满了吃饭喝酒的矿工,还有装煤运煤的司机。不时有“哥俩好呀、三桃园呀”的猜拳声夹杂着汽车喇叭的鸣奏声,此起彼伏唱不停。更多的是酸甜酸甜的信天游和酒曲对唱个没完没了。</p><p class="ql-block">烧酒呀本是五谷水,</p><p class="ql-block">三瓶瓶五瓶瓶喝不醉;</p><p class="ql-block">妹妹呀调过后脸脸,</p><p class="ql-block">掏炭的哥哥呀好好地看;</p><p class="ql-block">野鸡川的黑炭拉不完,</p><p class="ql-block">好日子还在山后边;</p><p class="ql-block">开上东风满沟道转,</p><p class="ql-block">今生没缘下辈子见。</p> <p class="ql-block">雄浑的信天游,苍凉的酒曲,唱不尽的的悲壮情感,听不完的恩恩怨怨。沉重的冬夜把厚厚的煤层挤压的黑夜翻滚,火光迸溅。</p><p class="ql-block">当黄金贵怀着激动的情怀,陶醉地侧耳欣赏不远处公路畔小饭馆飘过来的酒曲声,又送直一批上夜班的矿工出了铁栏大门,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股火光直冲野鸡川的两面山顶。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大的爆炸声。黄金贵什么也不知道了。整个野鸡川陷入一片火海。方圆十几公里的村庄半夜里熟睡的人们都被突如其的爆炸声震醒。</p><p class="ql-block">一场灾难降临野鸡川。</p><p class="ql-block">华源神岚精煤公司组建不久的矿山救护队,从听到两声爆炸声响后不到10分钟就赶到现场。因为现场涉及面大,火情迟续燃烧,直到第二天天亮太阳出山,矿山救护队才接近爆炸中心区。救护灭火人员初步查明,两次爆炸,第一次是因堆放井巷的炸药爆炸,第二次是因炸药爆炸引发附近公路边一个新建的加油站边环爆炸导致。</p><p class="ql-block">神松县利国利民煤田开发总公司、金鸡乡政府所属乡办煤矿、野鸡川村已承包出去的3个煤矿和一座加油站、10个小饭馆、8家小商店、还有公路附近的一些修车子铺、理发店、村里的不少人家都遭到灭顶之灾。县办煤矿人员和财产也受到重大损失。地下和地面情理工作持续到当天下午。但是矿难事件很快被严格封锁,现场隔商,不准任何人进去。到底死了多少人,谁也不清楚。一切都在静悄悄地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后事。受伤人员速转附近县城医院治疗。死亡人员,能验明身份者,连夜通知亲属,按有关规定,补发抚恤金,购灵柩棺木送回本地安葬。</p> <p class="ql-block">黄沙窝村有史以来举行了一次规模最大的、也是最悲壮的集体葬礼!</p><p class="ql-block">一次人野鸡川运回20具尸。其中男14具,女6具。</p><p class="ql-block">男尸:</p><p class="ql-block">黄仁义、黄金贵、黄金柱、黄金栓、黄金虎、黄金龙、黄金富、黄金牛……(以下死亡人员省略)</p><p class="ql-block">女尸:</p><p class="ql-block">李香娃、麻兰英、黄金娟、黄金爱、黄金芳、黄金环</p><p class="ql-block">别有受伤人员15名转县城医院急救。他们是黄金鱼、黄金马、黄金瓦、黄金犁、黄金海……(以下人员省略)</p><p class="ql-block">悲凉,哀痛,愤慨,恐惧,阴沉,笼罩着黄沙窝村。</p><p class="ql-block">悲剧到此本该结束,然而,当黄金贵模糊不清的尸体运进养育他长大的土窑洞的那一瞬间,白翠娥伏在尸体旁哭的再没有直起腰来。村里人赶到金鸡乡医院请来医生抢救了一天都没有挽回白翠娥的生命。人们说她是活活地给气死和悲伤死的。医生珍断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患有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任何一个女人都很难经受住亡夫与绝症的双重打击。</p><p class="ql-block">白翠娥带起她对黄沙窝村全部的热爱和对幸福生活的企盼,抛下了她最疼爱的儿子胖胖,还有她曾使用过这个家庭的一切熟悉的石磨、土炕、桶火棍、栅栏、水桶、柳筐……黄尖牛、鸡娃……随她的金贵一起走向沙漠的另一个天堂。她和金贵合葬在她家土窑洞头顶正在动工修复的古长城烽火台遗址的东南方向一侧。</p> <p class="ql-block">因受丧俗不可改变的规矩框定,黄金娟、黄金爱、黄金芳、黄金环4位还未有成婚的女子死尸是不能回本村安葬的。她们的尸体运到半途就被周围村子在阴间还未找到配偶的男子,让他们活在人世的亲属以每具女尸500元买去完成了阴间的婚礼!</p><p class="ql-block">黄金世和黄仁礼两位黄沙窝村的老者,他们遭受的打击差一点也几乎要了各自的老命。黄仁世4个儿子去野鸡川煤矿挖煤,两死一伤。黄仁礼在野鸡川煤矿的两个儿子金柱、金栓、大儿媳妇、小女儿金环全部遇难,幸免的只有在野鸡川外爷家住的小孙子。一个一辈子无限忠实于神灵的虔诚农民,最终得到神灵的无情回报。</p><p class="ql-block">黄仁义村长的丧事是与他大儿子黄金富、大儿媳麻兰英的葬礼一并举行的。他们的尸骨运回村里的那一刻,黄仁义的老伴高月琴就昏死过去,往医院抢救死里逃生。</p><p class="ql-block">大概是因金鸡乡政府和有关方面对处理这起恶性矿难事故做了固密的安排,黄沙窝村遇难者的亲属再没有第二例像白翠娥这样殉情的悲剧发生。</p><p class="ql-block">白翠娥娘家白家壕的亲人向白翠娥和黄金贵上坟烧纸时对村里人说,白家壕村那天也运回10多具男尸,其中还有享受副科级待遇的矿长白福贵。他的四肢都炸飞了。脑袋也没找到。真残忍。太可怜了。</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黄沙窝》2007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乔盛,笔名塞风、林木,中国人才研究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地方担任过副县长,供职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主管的中国经济时报社。资深编辑记者、研究员、人才学、社会学、管理学、领导学、经济学研究专家。出版专著有长篇小说《黄沙窝》、《黄黑谣》、《杨家城》、《滚烫的岁月》、散文集《黃土地上的美男俊女》、《割不断的故土柔情》、《红山丹》、《黄河长城的绝唱》、《大美河山》上下卷:诗歌集《长江军魂的丰碑》、《滚滚江河唱英雄》、报告文学集《战争岁月》、《我的青少儿时代》、理论著作《一个记者与作家看世界》、《西部大开发》、《人才论》、《干部论》、《领导论》、《治国论》、电视剧《大漠落日圆》等文稿一千多万字。其理论著作《治国论》、《领导论》、《干部论》、《人才论》对当代中国和世界机制格局以及发展走势产生了重要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好文采互助联盟邀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