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小生意”

鄱湖牧童

最近读了老同事肖老师写的一篇关于连环画的文章，突然想起了自己童年摆摊出租连环画的经历。

小时候我特别爱看书，尤其喜欢连环画，图文并茂，通俗易懂，一会儿就能读完一本。我迷恋那种“快速进入故事”的感觉。那时家住在供销社旁边，供销社代新华书店卖书。大部头的书买不起也读不懂，我就一门心思扑在连环画上。买连环画的钱从哪儿来？除了压岁钱和零花钱，有时还会把父亲喝剩的酒瓶攒起来卖掉，换来的钱一分不留全买书。供销社一有新书到，我就攥着毛票往那儿冲。

最便宜的是两分钱一本的薄册子，比如《神笔马良》《哪吒闹海》这些上海美影厂改编的小绘本；多数画本在八分到一角五分之间，太贵的就只能眼巴巴看着。

后来书读得多了，认字也多起来，就开始买《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类成套的连环画。几年下来，竟攒了上百本。小人书多了，来借书的孩子也多。可我太爱惜书了，朋友来借，看着书被翻得卷了角、破了皮，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更怕书借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有一次，杨树塘的方杰同学借了我的《岳飞传》，催了好几次都没还。最后催急了，他才支支吾吾说“书掉湖里了”。我不信，硬拖着他去湖边捞了半天。小学同学和玩伴们眼馋我的书，三天两头来借。总拒绝吧，抹不开面子；借出去又心疼书。一来二去，我就动了摆摊出租的念头。

第一次摆摊，我拉着同学陈南平，把装书的大木箱抬到供销社门口。他老爹是供销社副主任，我在那儿摆书，自然没人管。一百多本连环画一本本摆开，每本租一分钱，规矩说清楚：不能带走，只能在摊前看。刚开始孩子们挤在供销社台阶上看，后来我又从家里搬了些椅子。

几天下来，总能攒下几角钱，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又有钱买新书了！印象最深的是那本《少林寺》连环画。那会儿《少林寺》电影热潮刚过不久，父亲特意去县城给我带了这本，花了三毛钱，在当时，这差不多能买半斤猪肉，算得上“天价”书了。摆上摊那天，小朋友们挤着围着，排队要租。

我特意把这本的租金涨到两分钱，照样抢手。有次周末，两个比我大两岁的邻村男孩来租《少林寺》。两人交了两分钱，捧着书就看，却磨磨蹭蹭不肯挪窝。一个还老找借口：“我去趟厕所”，回来又说“还没看完”，就是不把书递回来。我心里直发毛，赶紧让陈南平寸步不离地盯着——就怕他们把新书弄坏了。结果，一下午都被他们拖着。眼看要收摊了，我实在着急，催着还书，甚至说“租金不要了”，他们还是那句“还没看完”。等街上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正没办法时，两人突然抓起书就跑了！我和陈南平追了半天，还是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心里堵了好几天。心爱的书被抢走后，我也没心思再摆书摊了。不过也多亏那段经历，现在回想童年时，小朋友们对知识的专注和渴望，是现在的孩子们难以体会的。虽然书摊收了，但那些翻书的声音、攒钱的雀跃、护书的执拗，早已成了心里的星光，照亮了我后来每一次对文字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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