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夜话(4)——留恋的老屋场

龙湖桥畔

作者:蔡德峰 △盛有为摄 <p class="ql-block">  我曾经的家在宝林冲高仑子湾里,当地以多户人家依山而居的屋场称“湾里”,因屋场后有衡岳七十二峰之一的碧云峰绵延十里的高仑子山而得名。</p><p class="ql-block"> 屋场坐西朝东,后面山上郁郁葱葱,各种树木繁茂,以松树、杉树、椆树、楠竹为主,是添置农具与日常生产生活用具的材料来源。耕田的犁耙与挑谷的箩筐等等都是从山上找到合适的材料,再请师傅到家里制作;椆树大的做扁担或木工师傅的刨子,小的可做锄头和耙头的把;上山放牛,哪里有板栗、毛栗子、苦珠子、柿子、酸枣子记得一清二楚,一年四季都能吃到野生果子。山边每家都有一土窖,用来冬藏红薯与种苗。山下边沿为各户的菜园,自产自供,从来不用去菜市场买菜,还得种植些饲料喂养牲猪与家禽。</p><p class="ql-block"> 屋场坪前有口池塘是生产生活用水的保障,夏天就是游泳池,我游泳是在这池塘里学会的,水牛也经常在里面避暑。临近过年,在水里拖上一网,每家都有了过年鱼,因鱼吃的是杂草与牛粪,鱼质特别好,清水煮熟,加上油盐就是美味。池塘边春柳成荫,夏瓜牵瓣,秋桂飘香,冬梅傲雪,最记得的是那簇黑竹子,据说黑竹根可治疯狗病,远近偶有人前来采挖。</p><p class="ql-block"> 南面山(台上山)崖边有一口远近闻名的泉水井,泉眼里的水一年四季流之不尽,就是秋旱年岁也从未干枯过。冬天热气腾腾,夏天清凉甘甜,农忙时,附近村民不愿喝茶,宁愿喝这口井里的水。这井水养育了一代一代高仑子湾里的人,这里没有人得过癌症等疾病,人人健康高寿。</p><p class="ql-block"> 让我留恋的还有那栋土墙瓦屋,据说是我爷爷的爷爷修建的,正屋三间,两厢横屋上下两层,(大跃进时期南面横屋被拆),正中堂屋上方墙上用官格体写有“济阳堂”,“源远流长”,“东土侯封绵世泽,西山道统启人文”,屋顶中央梁上画有太极图和兵书宝剑。新中国成立后,我爷爷分得了堂屋与南正房,叔爷爷家分得了北正房与北侧横屋。堂屋后有间小房,父辈们叫“倒垛子”,这是我幼年到青年时期的卧室,我大儿子也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出生的。后来人丁增长,父亲与堂叔两户共8个儿子,只得以老屋为中心扩建5栋,我的房子建在屋场的最南端,形成了一个大屋场,叫高仑子湾里。</p><p class="ql-block"> 祖祖辈辈生活栖息的地方,几百年来,历经风雨,先辈们创造了许多的优良传统与民俗文化,闲暇之余或傍晚,湾里的人坐在一起,聊家常,讲故事,谈古论今,其乐融融。堂叔是个熟读四书五经之人,懂得易经风水,信奉中庸之道,先辈们代代传承做人与治家之格言。每当回家,得先去老屋看望父母,才有回家的感觉,或父母不在家时,其他兄弟家也能落脚吃饭,相互关爱,和谐共处。</p><p class="ql-block"> 2018年因政府投商项目,无奈高仑子湾里被拆除了。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当天早上起来清点好衣服物品放车上,绕房子转了一圈,然后含泪开车走了,我担心在机械推倒房子的那一刻,自己接受不了,不知会伤心到什么程度。屋场拆除后,各户只得临时租住在村里的村民家中,有的还迁往了别乡异土,我母亲随弟弟居住到了十多里外的工厂。从此父母、子女、兄弟、邻里各自一方。有段时间,曾几次开车回家,无意中就到了老屋场,不知是习惯的原因还是对老屋场的留恋?虽然租住的地方邻里都很友爱,但每当有人问及我租住在谁家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每逢过年,别人都从外地奔向老家,而我只能望着老屋场方向感慨万千:“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留恋那父母居住在老房子里家的味道;留恋那天天可见面聊天的兄弟亲情与邻里友情;留恋那付出了半生心血建造的小别墅;留恋那自种自摘新鲜果蔬的芳香;留恋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留恋那祖宗遗留的老屋场。</p> △作者老家房 △作者邻居房 <p class="ql-block">△作者蔡德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