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行记

湘江源

　　

八月的湘南，暑气正盛，我与孩子们踏上北行的旅程。飞机呼啸着穿越云层，将翠绿的稻田与丘陵渐次抛远，直向雪都阿勒泰而去。此行是探亲，也是一场期盼已久的观景与怀旧之旅。

清晨即乘高铁赶往长沙，旋即飞西安中转。机窗外云海翻腾，思绪亦随之浮沉。及至晚十时许，飞机降落在阿勒泰雪都机场，抬眼却见天际仍余一抹微明，与南方的昼夜迥异。三弟早已候在机场，笑容满面，接我们上车径往预定的饭店。是夜，桌上已摆满丰盛的新疆特色餐：大盘鸡香气四溢，烤羊肉串油光诱人，手抓饭粒粒分明。与三弟一家人围坐谈笑，舟车劳顿顷刻消融在暖意与美味之中。饭毕，赶紧回到父母家，父母亲仍未休息，等待着我们回家。

次日，三弟全家陪同我们前往乌伦古湖。此湖号称“离海最远的海”，实为我国十大淡水湖之一，蓄水量超十亿立方米。湖水湛蓝如玉，倒映流云雪山，风从湖面掠过，带着湿润清气，令人神怡。芦苇沿湖摇曳，沙沙作响，如低语千年往事。孩子们捡拾湖边彩石，大人漫步浅水处，任清波漫过脚踝，确有几分海滨之感。

第三日晨，我们自驾驶上阿禾公路。这条二百余公里的旅游专线今年六月才通车，蜿蜒穿行于山谷之间，一侧时而峭壁耸立，一侧时而草原广袤。车行如画，途经多处观景台。过哈熊沟时，我告诉孩子们，这里曾是兵团一八一团的夏牧场，也是他们祖父文革下放时的牧羊之地。前不久，大哥、四弟等家人曾专门陪父亲探访于此，感慨颇多。爸爸说，那时搞运动，无心赏景。

来到观景台，遇见几位哈萨克族大叔正炖羊汤、煮抓饭，香气扑鼻，色泽诱人，我们忍不住驻足品尝。午后抵贾登峪，四面环山，绿草如茵，牛羊闲散其间。随后驱车往喀纳斯三湾——湖水斑斓，碧绿、湛蓝、深青诸色交织，神秘莫测。卧龙湾如伏波巨龙，月亮湾似新月坠谷，神仙湾则雾霭缭绕，确如仙境缥缈。

第四日再入喀纳斯，登观鱼台。千级台阶蜿蜒而上，步步皆景。登台俯瞰，喀纳斯湖全景尽收眼底，宛若巨大的翡翠嵌于群山之间。传说湖中有巨鱼潜游，我们凝神察看，但见波光粼粼，鱼影难辨。我们用无人机航拍全景，镜头之下湖山辉映，美不可言。

傍晚驱车前往禾木，一路景色更迭，由森林渐入草原，再转入村落。抵达时夜幕低垂，星河璀璨，仿佛举手可触。宿于当地木屋，屋内设施齐全整洁，被褥间似藏阳光与牧草的气息。

第五日黎明即起，只为赴一场禾木晨雾之约。雾如轻纱弥漫村落，远山隐现，炊烟与雾气交融，如梦似幻。早餐丰盛：奶茶香浓，布尔沙克酥脆，另有各色西点与鲜果。餐后信步至禾木河与禾木桥。河水清澈湍急，木桥古朴简拙，连接两岸风景与人烟。苍鹰盘旋人群上空，展翼如舞。禾木村宁静悠远，别具世外之美。

午饭后启程赶往布尔津五彩滩。只见河岸岩色绚烂，红、黄、绿、白、黑交错叠映，在夕照下尤显瑰丽。经风蚀雕琢的奇岩，如无数天然雕塑伫立河畔，诉说亿万年地质沧桑。

暮色中返回阿勒泰，与四弟一家相会于五百里风情步行街。老母亲推荐的“丈母娘饭店”果然名不虚传，湘味菜肴地道香辣，与新疆羊肉之鲜相得益彰，竟成就一番南北风味的妙合。最后一日全家团聚，大哥大嫂早已在南区预订大包间，席间欢声笑语，亲情浓如醇酒，竟教人忘却身在湘南万里之外。

此番北疆之行，山河壮丽，人情温暖，俱沁心扉。天地浩大，人生渺小，然在这渺小与浩大之交，竟生无限诗意与眷恋，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