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秋时翻出的时光：檐下的斑斓与当年的暖

青墨留香

文/青墨留香

美篇号/2684303

体裁/记叙文

图/网络

　　檐角的丝瓜藤早褪尽了青碧，枯瘦的藤条缠着旧木架轻轻晃。风掠过时，挂在藤上的老丝瓜"啪嗒"撞在窗棂上，倒像谁踮着脚在叩门。我蹲在石阶上翻那只竹匾，橙红的柿子皮蜷成半卷，金黄的玉米须沾了满衣襟——这是今早从老屋东墙根拾来的，往年总有人说晒秋要趁"午前的日头"，可此刻日头早过了中天，我却迟迟没把竹匾抬到晾台上。

晾台的木栏杆被晒得油亮，栏缝里还嵌着去年的南瓜干碎屑。小时候总爱扒着栏杆看晒秋，竹匾总摆得方方正正：左边码着切得匀净的红薯干，右边摊着带白霜的柿饼，最边角留一小片地方，晒我摘来的野山楂。蓝布衫沾着草木灰的身影在竹匾间挪，弯腰翻晒时，后颈的皱纹里落满阳光，忽然直起身往巷口望的模样还清晰——"该带着新收的小米回来了"，风里飘着这样的话时，巷口真会晃出挑着米袋的影子，米袋上沾的草籽，倒比竹匾里的杂粮还热闹。

　　去年翻老屋的木箱，翻出件褪色的红毛衣，袖口磨出了洞。是二十年前秋老虎正凶时织的，竹椅摆在晾台下，竹针戳得毛线"沙沙"响。我趴在膝头数竹匾里的花生，数到眼皮发沉，就把脸贴在胳膊上，闻着毛线混着晒透的芝麻香。"等毛衣织好，带你去后山摘酸枣"，指尖蹭过鼻尖时，带着毛线的软绒。后来毛衣短了，后山的酸枣树被围进了果园，可每次晒秋时闻见甜香，总觉得还能听见竹针的声响在风里飘。

石阶缝里钻出丛野菊，黄灿灿的小花顶着细绒毛。总被摘来晒，说泡着水喝能"败火"。有年秋天下雨，晾台上的玉米穗淋了潮，塑料布在雨里掀动的声响还记着，裤脚淌着水往屋里走时，手里攥着的野菊倒没沾多少泥。那天夜里有咳嗽声顺着窗缝飘进来，却还记挂着窗台上的野菊："别让雨打坏了"。后来在城里花店看见野菊，玻璃瓶装着簇得整齐，可怎么看都不如石阶缝里的鲜活——沾着泥土的小花晒透了是苦的，泡在水里却慢慢洇出甜，像极了那些没说出口的疼惜。

　　竹匾里的红薯干开始冒水汽，该抬到晾台上去了。搬着竹匾走过晾台时，木栏杆"吱呀"响了一声，恍惚间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扒着栏杆晃，手里攥着颗半干的柿饼。风卷着玉米须掠过肩头，暖烘烘的甜漫开来，是晒了半秋的时光味道——就像檐下斑斓的收成，藏着当年没说尽的话，在日头里慢慢晾透了，反倒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墙角的老丝瓜又晃了晃，像是在应和。我把竹匾摆得和当年一样齐整，看阳光漫过红薯干的纹路，忽然明白所谓"来路"，原是藏在这些细碎的暖里：是织毛衣时的低语，是盖玉米时的背影，是晒透的甜香里，那些从未走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