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聒噪的帕拉弗角 南极之旅(九)

跟我出发

图 文 ： 跟我出发

美篇号 ： 713038

　　今天是2025年2月1日。午后，阳光柔和地洒在南冰洋上。我乘坐的“海洋无极号”静静停靠在普雷诺岛的冰山一角，蓝白色的世界无边无际。望着远处被冰雪覆盖的陆地，那里就是帕拉弗角，是帽带企鹅的栖息地，也是我们进入南极第一次要登陆的地方。

　　

下午4点多，随着冲锋舟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怀揣激动与期待，“海豹组”向着南极帕拉弗角进发。一路上，浮冰在海面漂浮，毛皮海豹好奇地望向我们这些远方来客。远处，几头座头鲸喷出高高的水柱，巨大的身躯在海面翻涌，又缓缓没入水中，溅起晶莹的水花。而更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嘎嘎”声。

“快到了，那就是‘吵闹’的源头。”领队笑着指向岸边。果然，越靠近陆地，那声音就越发汹涌。当冲锋舟的橡胶艇底轻轻触碰到冰砾滩时，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我屏住了呼吸。

　　只见成片的黑白色身影在雪地上涌动，数以千计的帽带企鹅正昂首挺胸地站在岩石上、冰坡边，象是对我们列队欢迎，又象问我们来自何方。而那震耳欲聋的叫声，正是从它们喉咙里迸发出来的。



帕拉弗角静卧于帕默群岛双圆丘岛西侧，常年被南纬64度的寒风裹挟，即便酷寒肆虐，这里从未失却生命的热忱——每年夏季，超千对帽带企鹅都会如期归巢繁殖，“聒噪角”的别称，正是这片土地最鲜活的注脚。

　　回溯其名的由来，藏着两段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故事。1898年，比利时南极探险队领队阿德里安·德·格拉什率先发现此角，为纪念1820年在南极水域航行的美国船长纳撒尼尔·帕莫，最初以其名关联命名。

　　到了1960年，英国南极地名委员会正式为它定名“Palaver Point”（“Palaver”原指“冗长的废话”）。这一颇具趣味的命名，源于当年探险家们的独特体验：帽带企鹅无休止的叫声曾让他们头疼不已，可这份喧闹里满是蓬勃的生命力，又让他们心生动容——于是便有了这个既带“吐槽”意味，又藏着几分宠溺的名字。

　　

登上帕拉弗角，只见这些企鹅有的在互相追逐时“嘎嘎”示威，有的在巢穴边对着天空长鸣，还有的低头对伴侣轻声“呢喃”，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帕拉弗角最鲜活的背景音。

　　它们黑白分明的身躯间，一条细细的“帽带”环绕颈部，像是系了条精致的黑丝带，这就是帽带企鹅的标志。

据相关信息显示，全球帽带企鹅数量约800万只，主要集中于南极半岛及南极洋的南设得兰群岛、南奥克尼群岛、南桑威奇群岛等区域，共有约400万个繁殖对。我们此次抵达的帕拉佛角是其相对较小的栖息地，这里生活着约1000对帽带企鹅繁殖夫妻，算上幼企鹅总数可达数千只。

　　这些企鹅在此形成庞大且有序的群体结构，整体以家族为单位聚集生活，每个家族又由多个小家庭组成。

帽带企鹅奉行一夫一妻制，雌性一次通常产两枚蛋。它们以石子垒巢，由夫妻轮流孵蛋，孵化期通常为33至39天。在这一期间，雌雄企鹅会严格遵循轮流孵蛋的模式，确保蛋始终处于腹部绒毛和脚背形成的温暖“育儿袋”中，以抵御南极的极端低温，为小企鹅的顺利破壳提供稳定环境。当一方外出觅食时，另一方则留守巢穴守护幼崽，抵御贼鸥等天敌的侵袭。

　　那一日在帕拉佛角，我仔细观察到，无数这样的企鹅小家庭聚集于此，形成紧密而庞大的社群，共同在这片冰冷却充满生机的南极土地上繁衍生息。

帽带企鹅的主要食物是磷虾，其次是小型鱼类（如南极鱼、灯笼鱼等）和鱿鱼，其中磷虾在其饮食中占比最高，是维持其生存和繁殖的关键能量来源。



　

帽带企鹅外出觅食时，会成群结队滑入南极冰冷的海域。它们是南极海域身手矫健的“游泳能手”，流线型的身体能最大限度减少水阻，搭配如船桨般有力的鳍状肢，在水中时速可达6-9公里，短距离追击猎物时还能爆发更快速度。

　　它们的潜水能力同样出色，通常能下潜至50-100米深的海域，闭气时长可达1-2分钟，精准穿梭于浮冰与海水间捕捉磷虾和小型鱼类。这种高效的游泳与潜水本领，让它们能在寒冷且竞争激烈的南极海域中，轻松获取生存所需的食物。

它们每次觅食可能耗时数小时，返回时会精准找到自己的巢穴，嘴里衔着食物，用喙轻轻喂给等候的雏鸟，寒风中的往返，藏着对后代满满的守护。站在岸上看它们跳海，尤其望着上面这只企鹅去觅食的背影，心里不禁涌动“可怜天下父母心”。



下了冲锋舟我便停留在企鹅身边，认真端详了它们藏在每一个小动作里的可爱：它们走路时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双脚像小短桨似的左右迈动，偶尔脚滑打个趔趄，扑棱着小翅膀稳住身子的模样格外憨趣；到了冰面边缘，会先歪着脑袋打量片刻，再猛地缩起身子，像颗黑白相间的小炮弹似的扎进水里；捕食归来时，湿漉漉的羽毛贴在身上，却不忘摇晃着身子抖落水珠，若遇到同伴，还会凑上前用喙轻轻碰一碰，透着股天真的亲昵。

结束观察企鹅，我沿着指定的步道前行，与雪地上的企鹅最少要相隔5米。企鹅们对我们这些“外来者”似乎早已习惯，有的依旧旁若无人地整理羽毛，有的则摇摇摆摆地从我们身边走过，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它们的世界简单而执着，白天潜入冰冷的海水，追逐成群的磷虾，那流线型的身躯在水中灵活得像黑色闪电；傍晚回到岸边，用叫声呼唤家人，用彼此的体温抵御寒风。向导说，这些企鹅一生都在这片海域与陆地间往返，大海是它们的粮仓，而帕拉弗角，是它们永远的家园。

远处的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帕拉佛角的天然屏障。当镜头从企鹅身上移开，我才猛然想起今日登陆后可登山——举目望去，团友们已有不少正在下山，而我则在雪地上艰难却坚定地朝山上走去。

　　向导曾说，这座无名雪山虽不算巍峨，却藏着南极最壮阔的景致。我沿着缓坡向上攀登，脚下的积雪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并非怕摔倒，而是遵照规定，除双脚与登山杖外，身体其他任何部位都不可触碰陆地。

　　

大约一个小时后，当终于站在山顶，寒风拂面而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忘记了寒冷，连绵的冰川像银色的绸缎铺向远方，海面上的浮冰如宝石般闪烁，而山脚下的帕拉弗角，那片黑色的企鹅群依旧在喧闹，像撒在雪地上的墨色珍珠，在白色世界里跳动不息。

登陆前，向导反复强调着南极的环保铁律：必须与企鹅保持至少五米距离，不准投喂任何食物，甚至连脚下的石子都不能随意挪动。在这里，人类只是过客，每一步都要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这片净土上的生灵。当我看到企鹅巢穴边那些整齐的石子，看到雪地上未被污染的纯净，才真正明白“无痕登陆”的意义——我们来此不是征服，而是敬畏。

　　

夕阳来临，我再次登上冲锋舟，三只企鹅正绅士般的和我们再见。回望帕拉弗角，那片喧闹依旧，帽带企鹅的叫声在暮色中渐渐远去，却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我的心底。这片被冰雪守护的土地，用它的寒冷与喧闹，教会了我生命的坚韧与自然的珍贵。南极的风会吹散足迹，但帕拉弗角的声音，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接续南极纪行(十): 巡游在南大洋冰海间